张母整个人瞬间愣住了。
周立伟见她这样,担心被人看出异样,忙低声提醒,“哭。”
见她还是没反应,周立伟加大搀扶的手劲,“婶子,哭。”
张母下意识地张嘴哭嚎,“啊?我哭......。”
周立伟眉心一突,大声地接过她的话头,“你苦?你苦啥?这些同志不会冤枉一个好人的,检查完没事就会还你们一个清白,要是有事,如实交代就行,他们会从轻发落的。”
检查的几人觉得周立伟说得很在理,点头附和,“这位同志说得没错,我们不会放过一个坏人,更不会冤枉一个好人。”
张母真哭了,“我们是真冤枉啊,老张平时兢兢业业,为农机站操碎了心,我一个本本分分的妇道人家,每天就是洗衣服做饭做好老张的后勤工作,老大那个不孝子居然还举报我们?是真冤枉啊。”
“啊?原来是你们那个大儿子举报的啊,那确实冤枉。”周立伟讶然过后一本正经地附和。
几个检查人员都瞥了他一眼,这人跟个墙头草一样,一会儿帮他们说话,一会儿又向着这妇人说话。
不过听他这意思,这家的大儿子有点问题。
周立伟解释,“他们家的大儿子以前回家来闹过,问他们要钱,开口就是一万,吓死个人,家里拿不出来,就说要去举报他们。”
“是啊,最后他将家里所有的积蓄都搜刮走了,将给他弟弟准备娶媳妇的三转一响也给搬走了,还说要断绝关系,没想到那不孝子昨天回来又问我们要钱,我们哪里还有啊,家里仅有的一点钱都是这几个月老张和亮子的工资。”
张母一把鼻涕一把眼泪,是真伤心了,也彻底寒了心,说话也添油加醋起来。
昨天大儿子买烟回家来看他们老两口,还以为他转性了,自己在老张面前还替他说了不少好话,谁知今天就打脸了,他居然将他们举报了,亲自带人来搜查。
这是要置他们于死地啊。
张母的一阵哭诉让来搜查的几人皱起了眉头,加上他们确实没有搜到太多有用的东西,有点怀疑举报人是不实举报,就暂时停了手。
但他们还是带走了张母,需要再审问调查一番。
周立伟跟在后头,看见他们将人带到了革委会,才转身骑车去了农机站。
一到农机站,门卫老大爷就抓住周立伟,都快哭了。
“周师傅,你快想想办法救救张站长和亮子,他们在张站长的办公抽屉里搜出了2100块钱,硬说是他贪墨的,人已经被带走了。”
周立伟一惊,怎么搜出了钱?
旋即想到张亮今天带回来的那笔运输费。
“张叔没解释那钱是县里制衣厂结算的运输费吗?我和亮子今天上午刚带回来的。”周立伟焦急问道。
“咋没解释,可人家就是不听,只说张站长在狡辩。解释多了,还将他打了一顿,亮子上前拦着,也被揍的不轻。哎,这都是啥事啊。”
周立伟怒火中烧,特么的这帮孙子,居然还动手。
“会计呢?今天怎么没看到他上班。”
要是会计上班了,张洪喜肯定早就将钱交给他了,也不至于现在有理说不清。
“哎,不就说倒霉吗?会计不是一直都喊腰疼吗,今天刚好请假去县里医院看病去了。”
周立伟心里憋闷得要死,真特么是啥事都赶到一块儿了。
“大爷,他们除了搜出这笔钱外,还有没有其他东西?”
“那倒没有,只是那帮子缺德玩意儿,将站长办公室翻得乱七八糟,咱们很多有用文件都被他们乱丢在地上。”
“都是张站长那个不孝的大儿子,小时候看他就贼眉鼠眼的,果然长大就不是好东西,连自己亲老子都举报,真是一只白眼狼。”
门卫老大爷义愤填膺,他在农机站待了多年,对张家比较熟悉,也认识张强,今天看着他带着一群红袖章的人,就知道没好事,果然出事了。
周立伟也是怒不可遏,重重地呼出一口气,他知道这个时候还不是生气的时候,必须得想办法将人弄出来才行。
要是什么都没搜出来还好说,现在有2000多块钱,肯定会认为这是张洪喜贪墨的,啥解释都是狡辩。
他们只想听到他们想听到的,要不然就是惯用的手段,屈打成招。
本来刚才在张家,张母哭诉张强,他在一旁推波助澜,让那些调查的人对张强没了好印象,觉得这个举报人不可信。
他想着要是找不出什么实质性的证据,肯定会偏向是张强瞎举报,他再找人活动一下,亮子一家应该很快就会没事。
可没想到现在却出了这么一档子事。
哎,这下事情又变麻烦了。
虽说不是很棘手,找到杨长春和农机站的会计就能证明他们说的是真话,但这也需要时间。
他就担心那些人不相信张亮父子说的话,继续动手,两人还得受皮肉之苦。
周立伟不敢再耽搁,麻利地将自行车搬到大车上,顾不得先回合作社将自行车还给云春梅,直接去了公社办事处找余振华。
来到这里,发现农机站一个叫钱勇的学徒正在汇报张洪喜的事情。
余振华看见周立伟,知道他肯定也是因为张洪喜的事而来,赶紧招呼他坐下。
“小周,我刚才已经听我表弟勇子说了张站长的事,这事你怎么看?”
周立伟看了钱勇一眼,27、8的年纪,国字脸,高个子,皮肤黝黑,平时在农机站话不多,周立伟对他印象不深。
原来这人是余振华的表弟。
叫了声‘余社长’,也朝他微微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才拉过一把椅子坐下,跷起二郎腿。
“张叔亮子他们也是倒霉,今天上午我们回来将制衣厂的最后一笔运输费交给了张叔,刚好会计今天请假去县里医院看病去了,钱就还留在了张叔手里。又恰好被张强举报,带着人来将这钱搜出来了。一时半会儿也解释不清,应该说解释清楚了人家也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