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芝看了眼地上摊开的包裹,里面金银珠钗折算下来有近千两银子,在每月大几百文就能基本活下来的大魏朝,这是一笔不小的钱财。
她看向姓张的男人,面色威严:“在你去柳娘子家买笑时认出了从老家逃难而来的亲戚,当时她要认你,可你并没有认她,是不是?”
张六眼神闪烁瞟了眼身边的婆娘,他怕被婆娘发现嫖妓所以让堂侄女装着不认识他的样子。
张六婆娘一看他这熊样就要扑上去打他,“好啊,你这个老六,吃我的住我的,居然还敢去找女人,我跟你拼了……”
上门女婿?滕冲眉梢一动,伸腿就给妇人一脚,“别以为撒泼就能掩盖杀人之事。”一脚踢的妇人疼的直龇牙,不敢再撒泼吱声。
安静了。
叶芝继续审案,“除了嫖妓,你还赌钱,最近输了很多吧?”
张六跟见鬼似的直往后缩:“你……你怎么知道的……”
妇人感觉不对劲了,转头不敢置信的望向男人:“所以你抢柳贱人丫头的银子不是为了我们这个小家?”
“我……”张六躲的跟鹌鹑一样。
妇人嘴骂脚踢:“姓张的,你这个王八蛋,你居然骗老娘,害的老娘成了你的帮凶,@#*#……”
妇人发了狂的撕扯男人,被张进与两个捕快拉开,但她嘴还没停,闹腾的人没办法问案,于上滕冲直接拿刀架在她脖子上。
终于再次清静。
叶芝看向张六:“你与三果巷巷尾匡家男子是朋友?”
张六缩成一团,小心翼翼的躲着被捕快押着的婆娘,点点头,“咱两个都是上门女婿,家里又都是做烟花炮竹的,平时会约到一起喝喝小酒。”
“还有一起嫖女人、赌钱。”滕冲补上他没说的。
张六又缩了缩头,这个下意识的小动作算是承认了腾冲所说的两样。
叶芝微眯眼,“赌输了一大笔钱,于是你到处想办法寻钱还赌坊的债,匡三在你耳边无意中说了句柳娘子很有钱,于是你让亲戚彩霞偷柳娘子的金银细软,但你明面上是以给彩霞介绍京城本地夫君为由,让她偷出柳娘子的银钱,没想到出来接应彩霞时,你婆娘非要跟着出来看烟花,于是你便编出彩霞要卷柳娘子钱财跑路的话,你婆娘见钱眼开抢了钱就跑,彩霞发觉不对劲,你一怕彩霞讲出你去嫖妓之事,二想彩霞要是知道银子不给她找夫君怕她纠缠不清,于是你下手想捂死她,没曾想你婆娘更狠辣,直接伸手掐死了她。”
“官大人,民妇都是被姓张的王八蛋骗的,我不是有意的要杀人的……”妇人又要作势撒泼,简直贪婪无耻到极点。
叶芝冷然:“只是你没想到,彩霞在见到你时,其实想告诉你,她为何能拿到柳娘子的金银细软,完全是因为有人入室杀了柳娘子……”
“啊……”张六不敢置信的伸直脖子,“不是彩霞杀的?”
自从知道柳娘子被杀,张六夫妇一直以为彩霞偷钱被发现杀了人,那曾想官大人说柳娘子不是彩霞杀的。
“那是谁?”
是啊,那是谁?
赶到的里正、打更的老头、柳娘子的邻居等人齐齐望向叶芝。
叶芝抬头,望向天空,“等下你们就知道了。”
滕冲连忙说,“我现去就去抓匡三。”
叶芝摇头:“不是他。”
“不是……”滕冲迷糊了,“你刚才说不是匡三引诱张六去赌钱输了一大笔,又引导他去偷柳娘子的钱财,不是他还有谁?”
“他的妻子匡氏。”
邻居大娘简直不敢相信,“怎么可能?”
赶到匡家时,匡三开的门,他很无奈的摇摇头,“我婆娘逃了。”
众人面面相觑。
被绑着的张六一头雾水,“官大人,怎么回事?”
里正也没明白,“叶大人,匡三教唆他婆娘杀人?”
叶芝再次摇头。
“那……那……”所有人都搞不明白。
叶芝道,“张捕快——”
“大人,小的在。”
“赶紧去抓捕匡氏。”
“是。”
张进先问了匡三关于匡家的亲戚朋友,匡氏可能逃躲的地方,问完后,马上带人马去追匡氏。
夜色中,叶芝负手而立,像是阎王殿的审判官一样看向老实巴交的匡三。
匡三在她审视下,微低头,看着谨小慎微,实际上淡定从容,没一丝慌乱。
叶芝不自觉的点了一下头,“很好。”
“……”
冬夜寒冷,北风簌簌,冻得人直哆索。
傻不愣敦的张六好像明白了什么,突然龇目,指着匡三怒吼:“你借刀杀人?”
匡三抬眼,“我借什么刀了?你去赌钱时,我曾拉你不让你去赌,你说你侄女彩霞在柳氏身边做丫头,我还劝你告诉你婆娘,把小娘子接回去,毕竟呆在一个妓人身边将来怎么能嫁人……”
“闭嘴,你给我闭嘴……”被绑着的张六爆跳,“你这个坏种,是你……都是你……自从三年前我们在柳氏家遇着,你就隔三差五的找我喝马尿,你总是有意无意的说这说那……原来……你都在这里等着老子……”
匡三一脸无辜的看向叶芝等人,“三年前,我就犯了一次男人都犯的错,从此以后再也没寻欢买乐过,小民本本分分做人,老老实实做买卖,那……那会想,都过了三年,我婆娘还是想不开,跑去杀……人……泄愤……”
中年男人声泪俱下,老实懦弱,一看就是老好人,这样的人怎么会唆使人做坏事。
果然里正都看不下去,“张六,你自己贪婪,怎么能怪旁人。”
邻居大娘也道,“平时,我们巷子里要是有个什么事,匡三总是第一个出手相邦,他是个再好不过的人……”
此刻,巷子里的人都围观出来,听了张六的话,个个赞同,匡三可是他们巷子中最老实的好人了。
叶芝一直不动声色的看向不断作揖跟巷子居民表示感谢的匡三。
这个人太可怕了。
这件案子,从头到尾,没他什么事,可是这件案子每个人的命运都是他摆弄的结果,但你却拿不到证据。
叶芝心口一疼,暗暗吸口气。
匡三还‘老实’的躬身让开道,“大人,匡氏勒死人的工具是制烟火炮仗的信绳,在这里,请跟小民来……”
你看,多好的小民,多配合大理地办案,不颁个好市民奖都对不起他的表演。
叶芝示意滕冲取回证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