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当的夜深人静之时。
弄玉缓缓睁开眼睛,轻轻伸出手动了动没有任何问题。
身上难耐的酸痛已经消失了,力气也回来了。
他慢慢起身,摸了额头跟身上的伤口,昨夜被抓过的地方今天已经没有半点伤痕,细滑的肌肤宛如新生婴儿一样娇嫩。
这副身体真耐用。
无论受了多大伤害,被划开多少次的皮肉筋骨,只要睡一觉,恢复了精力,这些伤口就会以极快的速度愈合如初。
就好像从来没发生过那些事。
脑子里的突然蹦出一句嘲讽又贪婪急色的话,“真是个适合受虐又变态的下贱身体,跟你那个父亲一个样,下贱至极,或许你比他更适合做个淫娃而不是去做杀手,小子,你这样年纪的小儿最是甜美可口,大爷我一定会了好肆意玩弄你的。”
弄玉轻轻闭上眼睛,神色淡然拿起衣服从容的穿上。
推开门走出去。
月色正好,朦胧舒缓,点点星辰点缀其上,没有一个能比得上这月色的优美。
弄玉看着月色,怔了半晌。
自己真的这么‘下贱’吗?
不知有多少人用这两个字羞辱他,他都可以当没听到,唯独她冷冰的话,每一个字都让他千疮百孔,即使身体恢复了,早就冷如顽石的心还是伤得鲜血淋淋。
“……弄玉哥哥?”
茜儿提着灯笼,一眼就看到站在院中的弄玉慌忙的跑了过来询问,打量他的伤势果真消失了,松了口气继续笑道。
“我猜你差不多该醒了,一定饿了吧,我亲手做了你最喜欢吃的热馄饨,你快吃一点吧,哪里不舒服,或还有别的想吃的告诉我,我给你做。”
茜儿开心的红着小脸,把手上提着的食盒放在院子里中间的石桌上,迅速的打开,扑鼻的馄饨香气蔓延开来,引得人食欲大动。
她把灯笼里的蜡烛拿了出来拨了拨火星子,烛光更加明亮了。
“天气怪热得,还好现在入秋了晚上不会那般闷,哥哥就在外面吃吧,碗筷都是极干净我亲自洗过的,哥哥不用担心有粗人动过。”
弄玉又怔了怔,望着桌上的香喷喷的馄饨淡淡道,“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这个?”
“我特意问过母亲了,为了做出好吃你又喜欢的味道,我还特意去你小时候居住过的地方学做你家乡的馄饨呢,弄玉哥哥快吃吧,只要是你喜欢吃的东西,我以后一定会努力学着做的,等我们成婚后,我一定是个好妻子,你也一定是个好丈夫,是吧。”
茜儿的声音有点颤抖,又有着期待。
虽然白天跟他说过那些话,可弄玉哥哥没有答应,她不敢保证弄玉哥哥被那臭女人伤过心后会跟她在一起。
弄玉没有看桌子上的馄饨,也没有反对成婚的话直接就向外面走去。
茜儿一愣,又惊又疑惑慌忙跟了上去,“弄玉哥哥,你怎么了,现在是晚上……吃过后在睡一会吧,等天亮了我们就回家。”
才走到外面几步,从黑暗中跳出四五个黑衣人拦住去路。
“弄玉,你不要在往前走了,不要叫兄弟们难做,要不是大小姐在一旁阻拦,白天我们早就杀了你,你为了个女人叛教,还被那女人抛弃可还有脸?”
茜儿慌忙拦在他前面,对着黑衣人们不耐烦的说道,“弄玉哥哥不过是玩玩而已,他什么时候对女人上心过,你们不要胡说八道,要么定是那女人使了狐媚手段迷惑了他,叛教之事也定是那女人指示,不管如何这些自有教主定夺,不许你们污蔑他。”
她又长呼口气犹豫道,“弄玉哥哥就要跟我成婚了,以后在不会发生这种事了,所以你们住口。”
弄玉抬头又看了天上的月亮,月色更朦胧了。
他缓缓道,“你真要跟我成婚?跟我成婚是有条件,为了斩断以前的一切,婚礼时我想要几个人参加我的婚礼。”
茜儿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转就抱住他的胳膊,“弄玉哥哥,你说什么,你真的愿意……”
他没有像往常那样甩开茜儿的手,低头看着她继续缓缓道,“我想婚礼明天就能办,那几个人明天也必须到场。”
巨大的欢喜淹没了茜儿。
她最大的梦想就要成为现实了,泪水差点流出来,“好,好,你说什么我都同意,我也想早点成婚那明天就办婚礼,母亲虽没有到但她不会怪我们的。”
黑衣人们都很诧异,感觉不对劲异口同声的惊呼,“大小姐,这不合规矩。”
可早已经被喜悦迷失的大小姐回头狠狠瞪他们的一眼,“住口,弄玉哥哥说什么就是什么。”
同一时间的另一边。
许幽晚上自然也是睡不着,不是为了别的,而是今天那位客人,他们不认识弄玉,为何那位男主人跟弄玉相似?
虽然她最后给了五十两听曲的钱那主仆两人,也打发他们去外面找租住的房子,可沫沫那个小鬼却硬磨硬泡拿了钱,人也不走自顾自的找了地方住下了。
那们男主人不知是为白天揭了帽子的事生气,还是怎么了,晚饭也没同她一起吃,只有在弹琴时出现过一次后,就在不见人。
帮了人,还惹了一身骚也是第一次遇到。
许幽有些无语。
在床上翻滚了两次,就猛然感觉到一股劲力从屋顶掠过去的风声,似有梁上君子从她屋面上踏过,向后山去了。
许幽起了身,迅速穿好衣服追了出去。
后山最陡峭的山崖处,一长修长的人影飘然而立,定定的看着下面的山谷下的明月庄,许幽从暗处走了出来,也向下面看去。
她第一次站在这么高的地方望着那个庄子,黑漆漆的庄子隐秘的藏在层层迷雾之下,白墙琉璃瓦雾气里突明突暗。
一些幽蓝的怪焰也在迷雾之间窜来窜去,那些光窜起来的火焰尾巴,就像地狱中捆绑恶鬼的锁链,诡异至极。
这样看来,明月庄就是一座鬼宅。
许幽有点吃惊,白天这里是风景怡人,晚上却变得这样阴森恐怖?
“这是怎么回事!!”
旁边的人影慢慢转过头来,说道,“如没有这些烟雾跟磷火,这个山谷该是龙啸九天的天阵,但现在这山谷最近变成了捆龙局了。”
许幽抬头看着他,露出惊叹的色神,“你……”
他没有戴帽子,也没有用布条系着双眼,在朦胧的月色里,许幽看到他有一双血红色的眼睛,就连眉心中火焰般的凹形,也变成火焰莲花的模样。
不过,他下面又用纱巾遮住了口鼻。
就这样看来,他跟弄玉几乎没有半点相似的容貌。
见她惊讶,男子撇开脸清淡道,“不用怕,我这双眼睛只是长得吓人。”
许幽愣了下,伸手竟然抚摸他的眼睛疑惑道,“好奇特的眼睛,感觉不像是红眼病,会疼吗,或着会流泪吗。”
以她专业的医术来说,这不像是红眼病,倒像是遗传的虹膜基因变异病症,一些亲近生的孩子可能会有这种情况发生。
如果要治的话,可是一场大手术,这种病会阻碍眼网膜看到的东西不正确,严重的话还会瞎掉,眼睛病变又会引起别的并发症。
就在她思索着怎么解决这个病症时。
对面的子宴震惊的转头看着她,她还上手抚摸这可怕的眼睛?
她该关心的是下面的明月庄变成困龙局,而不是在惊奇他的眼睛,尴尬的咳了一声,“南小姐,你在做什么,我带你上来是让你看这庄子的变化,感谢你今天的帮助,你不用在意我的眼睛,晚上没有太阳的时候,我的眼睛就会看到平常看不见的东西。”
“这明月庄本不该是小姐的住所,我打听过,这地方本来是一个神秘贵人早年所建,小姐,你不该接受这个庄子,从你踏入之里起,这本该是一飞冲天的好风水,却因为你踏入这里变成一个困龙局,有人想困住你,只是我不知道为何要困住你?”
许幽的笑容凝在脸上。
“原涞你是个风水先生,这庄子的局势跟我小时候见过的不同,我在想可能是人没有久住才有些灰败,原来是这样。”
许幽看着山下的明月庄苦笑一声,先帝啊,你真是宠爱我呢。
原来留着这样的招数对付我。
手札不过是先奏,你死了还要算计我呢。
先帝很懂她,知道她懒散不会往这地方看,更不会半夜跑到这来观星看月亮,不是这样的夜晚,也不会看到这一个场景了,更也不会对这个庄子有所怀疑。
再说,她不懂风水,就算看出问题也不知道哪出了问题。
子宴立马退后一步,“在下不是风水先生,也不懂得风水,只是觉得这里有古怪才引你上来看看,又正好在书上看过这个阵法,我虽然看过但不知道如何破解,这局是以姑娘为阵眼,姑娘入了这里便是启动了阵法,就算你离开,这里的阵也会影响你的运势。”
许幽看了看他,又看了看下面的明月庄,“我不相信这些,我只相信人能胜天,当然也能胜这糟粕玩意,你不是风水先生,那你又是谁?为何要三番四次的故意引起我注意,我们这是第三次见面了,第一次雨中的青纸伞,公子你躲在伞下,第二次街头卖艺的徐徐琴音故意勾人心弦,这次主动上门,你到底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
她轻轻一笑不屑道,“难道,你也要学别的男人对我投怀送抱?何不让我看看你的真正模样,我在看要不要收下你。”
她的手扬起,残影而过。
对面的子宴脸上薄纱被拉开,朦胧月色下,他气质孤清月华,容颜冷艳淡薄不是她喜欢的那款,这人虽被偷袭揭了面纱,眼神却又很平静。
平静到,明明近在眼前的人到像是远在天边,又高高在上,仿佛许幽是个凡夫俗子,而他是天上的神,俯视又疏离的看着她这个可怜虫。
许幽瞬间没了兴趣,把面纱丢给他,“明天你们就离开,你为我看了风水,我给你们吃喝互不相欠,我不喜欢有人在我身边搞小动作,还故弄玄虚。”
子宴愣了下。
“南小姐……我没有故弄玄虚,也没有搞小动作,我只是……有别的事需要留在你身边,你不要赶我走,我不能说出来是为了你好,这涉及到我家乡里的一些事,还有,南小姐你现在很危险,需要帮手,而我就是你的帮手。”
许幽一顿,冷道,“不需要。”
弄玉的跟茜儿的婚礼按照世俗家庭那样有条不紊的布置着,婚礼按照弄玉的要求,竟然在柳吟霜当初买下来,跟许幽幽会时的那个庄子举办。
庄子里已经没有柳家的下人。
弄玉又恢复了之前的模样,头上别了一根蝶恋花的步摇发钗,一身月色白衣在他完美的身材上,显得轻飘又灵动。
他提着一个篮子,慢慢走到一处幽静的屋子前,推门而入。
里面竟然绑着本应该离开的柳吟霜跟捏倾城。
他们倒没受罪,只是略有些神色迷糊,显然也是被下了药被绑到这里许久。
弄玉把篮子放下,从里拿出了酒菜,看了他们一眼后淡淡道,“今天我成婚,希望你们能出现在我婚礼的上,把这些饭菜吃了我叫下人给你们梳洗。”
柳吟霜闻言抬起头来,虚弱道,“你跟谁成婚!”
弄玉扬起嘴角,淡笑道,“当然是你认为的那位了,为了让你们死心,我才叫人带你们过来……没事,等婚礼结束,我就会放你们走,从此你们是你们,我们是我们,你要敢出现在她面前,我就把你们剁碎了喂鱼,不要以为你们柳聂两家,我就不敢动,我不会在意红莲教的死活,你们想如何铲除它随你们的便。”
柳吟霜的脸色更加苍白,当然的认为他成婚的对象是许幽,痛到差点呼吸都要停了,“南月怜在那,我要见她,她怎么可能会跟你成婚?”
连聂倾城都不可思议。
说到底,他对南月怜什么事都做过那女人也不上当,却轻易的跟眼前这无耻的男人……
“是你把她让给我,却说她不可能跟我成婚,为何不可能?我才不管她有没有别的男人,我也愿意陪着她,而你,这般矫情,我看了都讨厌就不要说她了,口口声声宁愿为她去死,为她做任何事,为她不要家族身份,到头来因为她为了救你被我逼到床上,最后你却弃她于不顾,忘恩负义的东西,踹着一点可怜的自尊一声不响的逃跑,你恶心谁呢。”
聂倾城瞪着他,“你才恶心,你知不知道什么廉耻,你一点廉耻之心也没有!”
“哦,廉耻?你有廉耻还不是勾引她,对,我不是你们这样高贵的世家公子出身,也不屑读礼义廉耻的书,不知道什么叫廉耻,你们读过就有廉耻了?你们这些世家子把所谓的廉耻强放在一个女人身上,就来说你们是懂廉耻的?呵呵,你们自己暖床侍女成群,女人如衣服,想穿就穿,想脱就脱,这就是廉耻了?世家的贵族子弟,够虚伪。”
“你……”
“没有你们这些假廉耻的男人,我会让她更快乐,呵呵,我要去布置婚礼了,今天忙得很没空跟你们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