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淮山伸手将蝈蝈和地雷拉起来,蹙着眉头问我:“现在怎么办,等着对方找上门来吗?”
我交叉十指,用手背撑着下巴,一边慢慢思考着,一边回应李淮山:“他们一定会来找咱们的,但猜不透时机。”
李淮山相当无奈地叹口气:“太被动了。”
没错,确实太被动了,可对方藏得太深,我们该如何扭转局势?
我皱着眉,细细回想着仉家兵书上记载的那些策略,却苦思无果,如今我们根本不知道敌人的底细,要想对付他们,根本无从下手。
这时地雷拿着一瓶水走到我跟前,慢慢坐下,我看了看他,又看看蝈蝈。
这两个人似乎都想通了一些事,没有之前那么紧张了,但眉宇之间还是透着担忧和一丝绝望。
我拍了地雷一下,问他:“你和米娅,还有小九月,是怎么认识的?”
地雷吞了半瓶子水,昂着头沉思了一阵子,随后才开口:“她们两个,大概是……半年前吧,在我的网站注册了账号,平时表现很活跃,我时不时会关注她们一下。后来,有人发了一个关于荒村的贴子,她们两个就跑去打假,说贴子里的内容都是骗人的,还在网上和几个老用户吵了起来,我就在论坛里帮她们两个说了句公道话,再后来……她们就进群了,我和她们也渐渐熟了,之前还互相发过自拍照。”
我接着问他:“在你们那个群里,经常有人聊荒村的事吗?”
地雷摇了摇头:“很少有人聊,只有蚊子和胖大海时不时提两句。我记得,有几次,蚊子还在群里说过青皮子的事。”
“他怎么说的?”
“当时蚊子好像不知道青皮子疯了,只是说,青皮子曾经带队进过一次荒村。哦,对了,老猫来荒村之前,本来不想声张的,他本来想一个人来,可蚊子却在老猫动身前就在群里提议,说是要组队到荒村来探险。被他这么一折腾,老猫没办法了,才组了这么一个队。”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忘了,反正离现在有段日子了。”
“你们和胖大海是怎么认识的?”
“我们不认识他,是蚊子拉他入的群。这家伙在群里不怎么受待见,算是个话题终结者,每次胖大海一发言,大家都集体沉默,因为他总是说一些盗墓的事,群里人都觉得他可能是个贩卖文物的。不过胖大海有个好处,他经常在群里发红包,而且每次发的钱都不少,自从他来了以后,群里人上线也比较勤了。”
蝈蝈插了一句:“就是因为上线的人多了,群里人聊得话题多了,掐架得也多了。”
地雷点点头:“确实是,虽说群里比以前活跃了,可常常有人掐架,我和老猫就得出来当和事佬,别提多头疼了。”
我问地雷:“你和老猫不经常上线吗?”
地雷说:“我们这个群,平时和鬼群差不多,大家都有各自的工作要做,哪有那么多时间到群里闲聊。要不是地雷总发红包,一个星期的聊天记录不超过两百条。”
蝈蝈把话说到点子上了:“要不是因为到群里来平事,地雷和老猫估计到现在都不知道蚊子打算组队进荒村的事。”
我靠在的祠堂的院墙上,点一支烟,随后陷入了沉默。
米娅、小九月,有身手没道行,身上没有念力残留,很容易混进人群中。
胖大海即没身手也没道行,他只是一个湘南土把头的后裔,至于得到了祖先多少传承,没人说得清,不过看他的之前的表现,恐怕就是得了传承,也是个半吊子。
至于蚊子,从我见到这家伙开始,他似乎就将自己当成了一个旁观者,话少,没有任何出格的行为,说实话,从始至终,我都不知道他心里究竟在想什么。
还有就是,汉子临死前说的那番话,似乎有点蚊子,他说,他们杀了老猫,之后就是一阵沉寂。杀了老猫,那蚊子呢,他们没杀蚊子么?
重新整理一下整件事的脉络,会发现这里面的水很深。
先是有人在论坛里发了一个和荒村有关的贴子,之后米娅和小九月在贴子里和人掐架,并藉此和地雷混熟了,还进了群。
然后是胖大海和地雷,一个负责吸引老猫和地雷在群里露面,另一个则发起了荒村探险的提议。
这四个人看似毫不相干,实际上却配合得恰到好处,如果没有胖大海和地雷,老猫不太可能知道,除了他以外,还有另外一帮人想进荒村探秘,也就不太可能组织这么一个小队。
我估计地雷没有将所有的实话都说出来,我猜测,老猫起初是不打算组织这么一个队伍的,可在这时候,米娅和小九月发挥了作用,她们一定是赞同蚊子的提议的,并扬言要跟队一同进山,地雷见色起义,也想跟队,老猫是为了照顾地雷,才成为这次行程的向导的。
在所有人中,蝈蝈大概是最无辜的一个了,他之所以来,极可能只是因为和老猫关系要好,听说老猫要带队,才不管不顾地来了。
换句话说,蝈蝈来到荒村,完全在对方的计算之外,他们的目标,是老猫和地雷。
我不知道对方是如何联系上胖大海的,但我想,对方既然要拉胖大海这么一个没什么能力的土贼后裔入局,就说明他们也是本着荒村下的大墓来的。
加上湘南土贼在四十年前常在渝蜀一带活动,胖大海虽说没继承到手艺,但他也许知道如何找到那座墓穴。
想到这,很多事情就变得清晰起来,但还有一件事我想不明白,对方为什么偏偏选中了地雷和老猫这两个普通人?
我扔了烟蒂,问地雷:“你祖籍哪里,什么时候出生的?”
地雷有些疑惑地看着我:“问这个干什么?”
就听蝈蝈说:“你管人家干什么呢,大飞又不会害你。”
地雷这才挠了挠头皮,开口道:“我们家祖上好几代都住在河北,我是阴历六月六出生的,属蛇。”
我说:“老猫呢?”
地雷:“他是在闽南长大的,不过祖籍也是在河北,我和他还是在一个同乡会上认识的。老猫他……比我大一轮,也属蛇,我们两个……生日一样。”
说到最后的半句话的时候,地雷好像也想到了什么,语气变得吞吐起来。
我追问一句:“你是什么族,满族还是汉族?”
地雷:“满族。”
“老猫也是?”
“应该是。”
阴历六月六,满族虫王节。
仉家的古书上有记载,依照满洲旧历,六月不伐树、不焚尸、不上坟,六月初六,是为虫王节,节日当天,每家派一人到虫王庙祭拜,杀猪宰羊,供奉虫王爷,祈求来年天地无虫灾,保五谷丰登。
还有一种说法,就是在虫王节这一天,猪牛可杀,人命不动,说简单点就是这一天不能杀人,而在这一天出生的人,极少数能得到阳世大慈念加持,得天赐符箓,一生顺风顺水。
我暂时也说不清楚,对方将老猫和地雷选为目标,和虫王节有没有必然的联系,但老猫和地雷确实是不同年月的同一天出生,将他们选为目标,必然是有原因的。
地雷似乎又变得紧张起来,凑都我跟前来,战战兢兢地问:“你问这些,到底是什么意思啊?我和老猫是同一天出生的,他死了,那我……那我……”
我用力在脸上扭起一个笑脸:“你别想太多了,老猫是老猫,你是你。”
地雷还是有些慌,蝈蝈就在他身后拍了一下:“你别紧张啊,地雷,越紧张越容易出事。”
听蝈蝈这么一说,地雷才算是稍微平静了一点,又缩着身子坐回去了。
李淮山大概也想到了一些事,反过头来问我:“你说,米娅和小九月他们,不会也是奔着大墓来的吧?”
我点了点头:“极有可能,不过我估计,他们应该还没找到墓穴的位置。”
一边说着,我就指了指死在崖边的汉子:“这家伙身上套着一件防寒服,我估计,他们应该去过断崖底部,下水寻找过墓穴的入口。还有村子的那些洞口的隧道,有可能也是在找墓的时候留下来的。”
李淮山:“我突然想起来啊,咱们进山之前,不是在唐家庄看到一辆车嘛,你说,车上的人,会不会就是米娅她们的同伙?”
我想了想,摇头:“现在还不好说,不过汉子刚才说,他们一共有五个人。米娅、小九月,还有蚊子、胖大海,都是跟着咱们一起进山的,如果车上的四个人也是他们的同伙,那他们至少有十个人。”
李淮山掰扯着手指算了算,抬头问我:“你算得不对吧,五个加四个,是九个人吧,另一个是哪来的?”
我说:“汉子口中的五个人,应该不包括胖大海,他说的,是当时还活着的人。”
一边说着,我就支撑着墙壁,从地上站起了身子。
蝈蝈跟着站起来,问我一句:“蚊子也是他们的人?”
“肯定是,这家伙应该还活着。”
简单应了这么一声,我就迈开脚步,快速朝着大院方向走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