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有用顺着她的话问了下去:“你那边有什么进展吗?”
沙文晓很泄气地摇头:“几乎没有任何进展,我在鱼龙街问了一圈,几乎所有人都说最近没有任何异常。文具店的女老板倒是说,前段时间鱼龙街来了三个男人,这三个人,明明浑身上下都是一股阳刚气,却偏偏又撒了味道很重的香水。”
包有用:“你问她,香水的具体味道了吗?”
沙文晓说:“据说是薄荷味的。我觉得根本就不算是一条线索,最近这段时间,鱼龙街也来过不少人,单凭一股香水味,也不能说明那三个人有问题。而且文具店的女老板也说了,那三个人从她那买了一壶胶水,随后就离开了鱼龙街,再也没回来过。”
包有用又问她:“街上的每家店你都问过了吗?”
沙文晓说:“街道入口的那几家店我没问,那些店都不是行当里的人开的,贸然进去问话,可能会引起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包有用抱起手,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李淮山嘴快,这时主动开口问沙文晓:“哎,我说这位大姐,你怎么就能确定,被你问话的那些人,说得都是真话呢?”
在我们几个人里,沙文晓似乎格外讨厌李淮山,李淮山和他说话,她也只是冷冷地“哼”了一声,完全没有正面回应的意思,弄得李淮山当场就黑脸了。
包有用见情况不对,立即站出来打圆场,他代替沙文晓回答李淮山:“仉若非作为阴差,天生不会说谎,而沙文晓则和仉若非相反,她有一手绝妙功夫,能让所有和她对视的人说真话。”
怪不得仉恒特意请沙文晓来协查苏云槟的事,原来是因为这个。
李淮山不以为然地撇撇嘴,又要说话。
我怕他又说出什么让沙文晓不爽的话,立即抢走了他的话头:“二狗,你去南广中学的时候,察觉到什么异常了吗?”
刚才我就问过这个问题,却被李淮山转移了话题,现在再问,原本只是为了牵引李淮山的注意力,没想到李淮山真的点头了:“啊,学校操场后面有着一条空巷,那条巷子北面邻着操场高墙,南面靠着南光中学的老宿舍区,平时学生上课的时候,巷子里一个人都没有,听学校保安说,七几年的时候,那条巷子里好像还闹过鬼。”
说了半天没说到正题上。
无奈之下,我只能继续追问:“你觉得学校后巷有问题?”
“我也不知道有没有问题,”李淮山挠了挠头皮,有些不确定地说:“反正我看到那条巷子的时候,心里就觉得特别别扭,那感觉,就跟看到走廊里的推车和廊灯时一模一样的。”
听他这么一说,我几乎能确定学校后巷肯定有问题了,立即向包有用看了过去。
包有用冲我摆摆手:“你别看我,接下来怎么办,你定。”
我也没废话,立即带着所有人离开旅店,直奔南广中学后面的那条小巷子。
和李淮山说得一样,巷子北邻中学操场,南侧则挨着一个看似已经废弃的老宿舍区,整条巷子很窄,左右宽度也就是五米不到,现在又是学生们上课的时间,窄巷子里寂静得让人心里发慌。
乍一看到这条巷子,我的后脑勺就隐约有点发麻。
而当李淮山引着我们来到开在操场后墙上的那道小铁门附近时,我立即感觉非常别扭,尤其是当我的视线落在地面上的时候,这种感觉又凭空变强了几分。
包有用大概是看到我的脸色出现了变化,就指着地面问我:“是这吗?”
我点头:“好像是。”
经我这么一说,包有用立刻俯下身子,仔细看了看长在道路两侧的野草,随后又将整个侧脸压在地面上,似乎是在聆听地下传来的动静。
过了好半天,他才站起身来,用脚尖指了指地面,对我说:“地底下有一条很粗排污水道,正好在这个位置横穿巷子。”
李淮山:“那就是排污水道有问题,反正我就是走到这里才感觉不对劲的。”
包有用揉搓着自己的下巴,若有所思地说:“关键是,这条排污水道是从哪里通过来的。”
我不禁疑惑:“不是学校里的排污水道吗?”
包有用摇头:“渤海这边的排污网比较复杂,这条水道虽然有一部分在学校附近,却也有可能是从别的地方通过来的。对了,之前你说鱼龙街有问题的时候我忘了问你,鱼龙街究竟是什么地方有问题?你是觉得某家店不正常,还是鱼龙街的某一段有问题?”
我咂了咂舌,说:“不是某家店,也不是某一段,而是整条鱼龙街好像都有问题。”
包有用先是皱了皱眉,随后又将视线落在了地面上,自言自语地说着:“如果排污水道不是横穿,而是纵穿,又会怎样呢?”
我立即明白了他的意思:“咱们回鱼龙街!”
说完我就迈开步子,快速朝鱼龙街那边走,包有用一边三步并两步地跟上来,一边拿出手机,大拇指在手机上飞速移动着,似乎在给什么人发短信。
回到鱼龙街上以后,包有用先将手机交给我,让我帮他留意一下彩信,随后又趴在地上,仔细聆听着地下传来的声音。
十分钟后,包有用皱着眉头站起身来,而他的手机上也出现了提示——一条彩信已被收入信箱。
不用我提醒,包有用自己伸手拿回了手机,他一边打开彩信,一边对我说:“错不了了,确实有一条排污水道纵穿鱼龙街,其实不是鱼龙街有问题,而是这条排污水道不对劲。”
我点点头,凑到了包有用身边。
他已经打开了那条彩信,就见屏幕上出现了一个微缩版的渤海湾排污系统网络图,由于这张图被缩得太小了,我只能看到一条条错综复杂的线段,其他的一概看不清。
加上那些线段实在太过密集,我看了两眼就觉得头有点晕,赶紧将视线挪开。
可包有用却一直非常专心地盯着手机屏幕。
过了小片刻,他转过身,朝着鱼龙街入口那边望了过去,期间还时不时地看看手机屏幕,似乎发现了什么。
“我记得鱼龙街入口那边,应该有个澡堂吧?”包有用问沙文晓。
沙文晓点头:“确实有个澡堂,不过它不在鱼龙街上,只是离鱼龙街比较近而已。”
包有用小心将手机收好,对我说:“南广中学后面污水管道,就是从鱼龙街通过去的,而街口的那个澡堂,就是这条管道的起始点。呵呵,我觉得,文具店老板从那三个男人身上闻到的也不是什么香水味,而是薄荷香皂的味道。”
沙文晓:“你是说那家澡堂有问题么?可我问过鱼龙街上的人,他们都说,那家店的老板不是行当里的人。”
包有用立即皱眉:“不是行当里的人,却未必不想插手行当里的事。”
说话间,包有用将视线转向了我。
我知道他是什么意思,立刻点了点头:“去澡堂看看。”
包有用脸上的表情短暂地僵了一下,随后又露出了十分欣慰的笑容。
说真的,即便到了今天,我也想不明白他当时为什么会有这样的表情变化。
沙文晓提到的那家澡堂就在鱼龙街入口的左侧,在那个方向上,有一家饭店和鱼龙街紧紧相邻,过了这家饭店,再经过一家规模不大的照相馆才是澡堂。
这是个老堂子了,门头外面的白色瓷砖大部分都已经破碎,双开的木门也因为腐蚀严重,门底和地面之间呈现出一道两厘米左右的大缝,而在木门的旧玻璃上,则用红色胶带贴出了四个字:“热水、洗浴”。
刚看到这扇门的时候,我只是觉得它旧,并未感觉到其他异常。
当时正有两三个刚洗完澡的人推门出来,我们几个离开挪开身子给人家让路。
其中一个人从我身边走过的时候,几乎擦到了我的肩膀,我就闻到他身上散发着一股很清爽的薄荷香味。
沙文晓大概也闻到这股味道了,我朝她那边看了一眼,见她正回头看着那几个人,眉头紧紧次拧在一起。
包有用在旁边问我:“怎么样,有异常吗?”
我不置可否地撇了撇嘴:“进去看看再说吧。”
包有用推开澡堂的门,我们几个跟在他身后接连进去。这家老澡堂里没有柜台,男女浴室的入口附近摆了一张小椅子,一个身材发福的中年人坐在那里,一边喝着茶,一边盯着西墙上的物品柜。
我留意到椅子扶手上还挂着一个塑料袋,里面装满了蓝色的椭圆形磁卡。
包有用凑到我耳边来小声说:“他就是店老板。”
就目前来说,眼前这个中年人给我的感觉一切正常,但袋子里的那些磁卡,却让我隐约觉得有些别扭。
我习惯性地挠了挠太阳穴,转身对沙文晓说:“我们三个进去洗澡,你去附近的餐馆等着我们吧。”
沙文晓先是悄悄指了指店老板,给我一个询问的眼神,我冲她摇了摇头,她稍微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离开了澡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