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目处是一片浓稠的黑暗,沈芸梦茫然地在黑暗中摸索。忽然,手掌下摸到了一个毛茸茸的物体。这物体正缓缓蠕动着,突然转过头对她露出满口尖利的獠牙,幽深的眸子里绿光闪烁,凶狠地向她扑了过来……
“不要!”沈芸梦尖叫一声蓦地坐了起来,大口大口呼吸着,心脏在胸腔中激烈地狂跳。
“梦!你醒了!真主保佑…”
易普拉欣的声音从耳边传来,沈芸梦恍惚地侧头望去,易普拉欣正欣喜地笑望着她,精致俊美的面庞在水晶灯的照耀下熠熠生辉。
沈芸梦怔怔地望着他,过了许久才清醒过来,意识到自己还没死,是易普拉欣救了自己。当她回想起自己失去意识之前发生的事情时,心脏蓦地一抽,拉着易普拉欣焦急地问道:“瑾瑜呢?你把他救回来没有?”
“你说什么?”易普拉欣并未听懂她的话,却有些吃惊于她为何会如此激动。
“就是跟我在一起的那个誓盟卫!”沈芸梦急得想打人,如连珠炮般一口气问了数个问题,“你把他救回来了吗?他现在怎么样?有没有危险?”
易普拉欣终于明白她说的是谁了,紧紧握住她的手平复她激动的情绪,“我将他带回来了。他还没死,目前就在我府上。”
沈芸梦心中的大石一瞬间消失不见,心中的狂喜溢于言表,“快带我去看他!”她说着便急不可待地掀开毯子准备下地。
“你要做什么!”易普拉欣忙按住她,“你腿上的伤还未愈合不能下床。”
沈芸梦放软了语气,略略请求道:“我没事的,你让我去看看他吧。”
“他还没有醒,你去了也是白去。”
沈芸梦一听,声音又忽然提高八度,“还没醒!他昏迷几日了?有没有性命之忧?为什么还没醒?”
“你这是怎么了?为什么会如此激动?”易普拉欣头一次见她如此紧张激动,却全是为了另一个男人,他也不由得眉宇微蹙,厉声问道:“他到底是谁?你为何如此紧张他?”语声中充满了妒意恼意。
“他是……他是我的朋友……从夏国赶来救我的……”沈芸梦这才意识到方才自己的情绪有些过激了。若是让别人知道了薛瑾瑜的身份,不仅伊兰国人会利用他,还会让傅晟泽抓到把柄。所以她不能说。
“只是朋友?”易普拉欣狐疑地望着她,惊讶于她从激动瞬间恢复平静。
“对,他是我很好的朋友。为了救我从夏国赶来,易容成埃米加的神影卫,还为了保护我被狼咬伤……他到底怎么样了?还能醒过来吗?”
易普拉欣沉声道:“他伤的很重,身上多处被狼咬伤。我已命人为他缝合了伤口,又敷上草药驱毒。但是他能不能醒过来,还要看真主的意思了。”
沈芸梦霎时怔在了那里,眼眸中立即起了湿意,瘦弱的双肩止不住地微微颤抖起来。能不能醒来要看天意……怎么会这样……她竟然连累他到这种地步!
若不是因为自己,薛瑾瑜一定还在兆京过着悠闲自在的生活,万不会经历如此多的命悬一线。沈芸梦心中无比自责,一边谴责自己,一边不自觉地狠狠捶着自己的腿。
“你在做什么!快停下!”易普拉欣忙按住她的双手,紧张焦急地望着她,“你不想要自己的身子了吗?你都不问我自己的身体情况。”
沈芸梦眸光涣散地望着某处,以一种颓废无力的语气说:“我清楚自己的身子,不过是被烧伤了一些,死不了的。”
易普拉欣见她憔悴忧伤的模样,心疼不忍地轻抚上她的脸,“可是……我很担心你。”
沈芸梦从恍惚中回过神来,微微颔首顺势避开他的手,感激道:“谢谢你来救我,也救了他。如果没有你,我早就葬身狼腹了。”她忽然想到易普拉欣的处境,“你救了我们,埃米加会善罢甘休吗?你会不会有危险。”
易普拉欣温柔魅惑地一笑,“不用担心,我已经向父王解释过了,他暂时不会杀你了。”
“你是如何解释的?”伊兰王竟会如此听他的话?
“我说你被处以火刑时上天忽然降雨,定是真主审判了你的清白,才降雨以拯救你。你经历过两次极刑都没有死,证明命不该绝,若强硬杀你可能会引真主震怒。我这样一说,埃米加都找不出理由反对,父王更会答应我的提议。”
是啊,伊兰人举国都异常信奉他们的真主,只要跟真主搭上一点关系,他们都不敢得罪。沈芸梦也是托了真主的福呢。
易普拉欣解释完后提议道:“我想你一定饿了吧,我让阿依莎给你拿些吃的来。”
经他一提醒,沈芸梦才感觉到胃里空空如也,早就咕咕叫了,“谢谢你。那么我什么时候能去看我的朋友?”
易普拉欣心疼地说:“你的脚和三分之一的小腿烧伤,医者已经为你抹了药膏,这几日都不能下地。你若是不放心他,我明日抱你过去。现在就吃点东西,然后什么都不要想,乖乖地休息,我会在这里陪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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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不让易普拉欣发觉薛瑾瑜的身份,沈芸梦可是忍了一夜没有去看他。这一夜似乎过得格外漫长,她眼睁睁看着夕阳西沉、繁星闪耀,又眼睁睁看着黎明破晓、旭日东升。
一晚上就在对薛瑾瑜的担心思念中度过。这种爱人就在隔壁,却不能去见的感觉,真真比被火烧还折磨。
待朝阳普照大地,整个莫索尔城也渐渐苏醒。阿依莎端着洗漱用具,轻手轻脚地进了房间。
“萨米拉,您醒了吗?”阿依莎将温水和洗漱用具放在小几上,柔声问道。
沈芸梦不想引人怀疑,便装作刚睡醒的样子,伸了个懒腰,“我醒了,请帮我洗漱吧。”
阿依莎微微一笑行至床边,伺候着她用玫瑰水漱了口,随后细致地用湿面巾为她擦脸擦手,最后为她抹上茉莉精油。
沈芸梦想下床做到梳妆台边时,阿依莎及时制止了她,“易普拉欣殿下吩咐了,您绝对不可以下床!”
“我什么时候才可以下床?”自己的脚真的伤的那么严重吗?
“您的双脚和小腿被烧伤,皮肤上会留下烧伤的痕迹。易普拉欣殿下特意吩咐了医者,为您用最好的药来去除疤痕,要连续抹十天才能有效果,前提是您不能下床走动。”
“也就是说十天之后我才能下床是吗?”
阿依莎点点头,“您不用着急。您就坐在床上,我可以为您梳头。这里有馅饼和红茶,您先吃着。”
阿依莎说着将一碟馅饼和一杯红茶递给了她,沈芸梦警惕地盯着红茶问道:“这杯红茶里放了多少糖?”
阿依莎掩唇一笑,“您不要害怕,只放了一勺。”
沈芸梦暗暗吐出一口气,“那就好。”随后便就着红茶吃了起来。
阿依莎坐在沈芸梦身后,用骨梳小心地为她梳理长发,一边心疼地说:“萨米拉您真是多灾多难,可让阿依莎和易普拉欣殿下担心死了。伤在您身上您虽不在意,可是易普拉欣殿下非常在意。您不知道,易普拉欣殿下平日从不会对下人发脾气,可就是将您抱回来的那一晚,他急得发了好大的脾气,险些要将医者处以鞭刑。”
沈芸梦听着听着,渐渐停下了吃喝,心中五味杂陈。易普拉欣对她的关心爱护她不可能不感动,但另一方面,又让她颇为愧疚不安,似一份甜蜜的负担沉沉地压在她的心上。
“我记得易普拉欣对我的好,可是…”沈芸梦无奈地叹了口气,欲语还休。
身后人的动作似乎停顿了一下,接着又继续梳了起来。沈芸梦并没有注意到,心中暗暗决定,在离开之前,定要找个机会与易普拉欣说清楚。
身后的人细心地梳理她的发尾,时而从她的头顶抚摸而下,还将她的长发捧起细细磨砂。
沈芸梦这时才察觉到有些异样,阿依莎怎么梳了这么久,“阿依莎,随便编个辫子就好了,不用这么麻烦。”
她缓缓转过头去,没成想竟对上了易普拉欣那双湛蓝清澈的美眸。他就坐在自己身后,与自己近在咫尺。他深深凝视着她眨了眨眼,那纤长的睫毛便扫到了她的眼睫。
这痒痒的感觉令沈芸梦浑身一阵酥麻,不自觉的一个激灵将易普拉欣推开老远,“怎么是你!吓死我了。”她抬首望去,房间内哪里还有阿依莎的影子。
易普拉欣魅惑地笑着自床上坐起身,再次凑到她身边,嬉笑着问:“你方才想说什么?为什么不说了?”
沈芸梦转过头,眼中流露出一丝慌乱,“没什么。你打扰我用早点呢。”说着使劲地咬了一口馅饼。
易普拉欣溢出一声轻笑,抬手轻柔地抹去她嘴角的油渍,暧昧低语,“你看你,吃的满嘴都是。”
沈芸梦顿时僵在了那里。他这是在勾引我吗?他到底是想勾引我,还是真心的对我好?
思及此,沈芸梦的防备警报再次拉响。她明白在这里留的时间越长,对自己和薛瑾瑜就越不利。那么她必须要加快速度了。
“你昨晚说过,今日会带我去看我的朋友。现在可以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