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现在是在怪我吗?”易普拉欣的声音不自觉得提高了几分,但他很快又冷静下来,“我们现在不要吵好不好?真主说过,争吵比魔鬼更邪恶。很多误入魔鬼的沙漠的人,都是因为争吵而丧失了判断,从而迷失在这里再也没能走出去。我们绝对不要争吵或互相埋怨,要相互信任。”
他顿了顿,指着沙地上的一株枯草对她说:“你看,之前我们走过的地方寸草不生,而现在已经能见到一些枯草了,证明这儿的沙漠下面有水分。我们再走一段就会见到更多的植物,离绿洲也就不远了。相信我,再走一段好不好?”
沈芸梦一时语塞,对自己方才的失态深感愧疚,“你说的对,我们现在不能吵架,要坚定信心,我们一定能走出去。我相信你,我们走吧。”
易普拉欣如释重负,心里的疙瘩也解开了,二人继续向着西边而去。果然如易普拉欣所说,一路上能见到的植物越来越多,一簇簇黄绿色浮在沙漠之上,偶尔还能看到一朵红艳的花儿。
“这是什么花?”沈芸梦蹲在一朵红艳的花儿旁,“好像是玫瑰呢。”
“没错,这就是沙漠玫瑰,只在沙漠中绽放它的美。”
这朵艳丽的花儿在茫茫黄沙的映衬下,显得有些突兀,却更有种特立独行的美。柔软的花瓣一层叠着一层,最后汇聚在花蕊处,就像伊兰女人那样,剥开层层黑袍后,里面都像玫瑰般美丽。
“在沙漠中竟能开出如此美丽的花,真的很神奇。”
易普拉欣感叹道:“我们伊兰人就如同这沙漠玫瑰一样,在干旱艰苦的环境中,仍坚韧不拔,以顽强的毅力,在沙漠中不仅要生存下去,更要活出精彩。”
沈芸梦也被此鼓励,充满信心道:“娇嫩的花朵都能在沙漠生存,我们更应该坚持下去,说不定再走几步就是绿洲呢。”
易普拉欣停下脚步,“我们一定能得救,但目前要做的是休息,不是赶路。等午后太阳快落山时我们再继续走。”
二人仍按照易普拉欣的方法挖出大沙坑,将自己埋在里面降温休息。可这一次休息完后,易普拉欣却没能清醒过来。
当沈芸梦钻出沙坑,才发现另一个沙坑中的易普拉欣还没有动静。不对劲啊,前几日每次都是易普拉欣叫醒她的,今日为何睡得这么熟?
沈芸梦来到易普拉欣身边,拿掉他头顶遮盖的头巾。只见他眉宇紧皱,牢牢闭着眼,脸色发青,嘴唇也干裂又毫无血色。
沈芸梦有些慌乱地轻轻推了推他叫道:“易普拉欣你怎么了?你醒一醒啊。”
她叫了几遍,易普拉欣才缓缓睁开眼睛,声若蚊蝇般说道:“我……好难受……”
沈芸梦见他的样子,估计他多半是因严重缺水而中暑了。她奋力刨开他上半身的沙子,将他从沙坑里拉了出来,担忧焦虑地问:“易普拉欣,你醒醒!还走的动吗?这里应该离绿洲不远了,再坚持一下吧,到了那里就有水了。”
她试着将他搀扶起来,但刚拉起一些,易普拉欣又瘫软地跌了下去,“我走不了了……你沿着这个方向一直走,应该很快就能到绿洲。你走吧,不要管我了……”
“不,没有你我怎么可能走得出去?你说过会带我一起出去的,你不能食言。”
沈芸梦忽然觉得有些气恼,明明说好了要一起出去,这一路上也都是依靠他才活了下去。而他现在只是有点中暑就想着要放弃,让她一个人离开。他还算是伊兰男人吗!
“方才还说伊兰人像沙漠玫瑰一样坚韧不拔,现在遇见这一点挫折就要放弃?我被狮子打得半死都还挣扎着站起来跟它打呢,你凭什么要放弃?”沈芸梦再次将他的胳膊搭在自己脖子上,气鼓鼓地奋力将他拉起来,“是伊兰男人的话就给我站起来,跟我一起出去!”
易普拉欣借着她的力勉强试着站起来了一些,可双腿酸软无力,就像不属于自己一样。他*一声又重重跌了下去,将沈芸梦也带倒在沙地上。
“我真的不行……你走吧,走出去之后就能回夏国了,这是你逃跑的最好机会。这不是你一直的目标吗?”
沈芸梦气恼地坐起身,望着自己臂弯中虚弱的易普拉欣,失望、担心、忧虑、心痛种种情绪一股脑地涌了上来,眼里也不知何时起了泪光。
这个狡猾却强势的男人,曾多次帮助她,一直保护着她。可谁能想到,他竟然也会虚弱无力,也会像个濒死之人一般瘫在这里,站都站不起来。
没错,我一个人走的话的确就能逃回夏国,但这一路上若是没有他,自己也许早就成了一具枯骨。我不能这么自私,就算他要死,我也要将他的尸首带出去。
“我不会丢下你的。”沈芸梦眼中的坚定决绝令易普拉欣的心蓦地一颤,“你不是太渴了吗?你喝我的血,喝了就有力气站起来了。”沈芸梦说着便拔出弯刀,向自己左手腕划去。
“不要!”易普拉欣一把拉住她的手,“不要做傻事,留着体力快走吧,不要管我!”
沈芸梦才不听他的话,轻轻一挣便挣开了他的手,用弯刀在自己左腕上重重一划,殷红的鲜血立时争先恐后地涌了出来。
她将手腕凑到他唇边,“快喝吧,喝了就有力气了。”
易普拉欣紧紧握着她的伤口,想要阻止血流出来,心痛又担忧地望着她,“我不会喝的,我怎么能喝你的血……你快包扎好……”他一个男人,怎么能靠喝自己女人的血活下去?
沈芸梦掰开他的手,倔强地说:“你不喝就让它流光好了。”
望着沈芸梦严肃认真的表情,易普拉欣知道她不是在开玩笑。她的血一滴一滴落在沙地上,又瞬间渗了进去,看得他更加饥渴难耐。他强忍着不去幻想,却抑制不住担忧焦急。
沈芸梦忽然将手腕放在了他的唇边,让自己的血流进他的嘴里,“喝吧,这是我自愿的,我不想你死!”
潮湿温热的血,关切动情的话语,让易普拉欣再也忍受不住,握着她的手腕用力地吮吸起来。她的血似乎有一股魔力,浸润了他干涩的喉咙,带给他舒适和力量,若美酒般让他欲罢不能。
见他终于肯喝了,沈芸梦松了口气,身体却一点点软了下去。他的唇紧紧贴着她的手腕,将自己的血从身体中吸出,仿佛自己的力气也被他吸了出去。但她不后悔,这是她自己的选择。
渐渐地,易普拉欣似乎越来越用力,捏着她手腕的力气也越来越大,偶尔还轻咬她的伤口,将沈芸梦疼得*出来,“啊…你弄疼我了。”
易普拉欣微微清醒过来,愧疚怜惜地望着她,“对不起…”随后动作轻缓了下来,细致地舔去她手腕上的血,由衷动容地感激道:“谢谢你。谢谢你没有丢下我。”
随后又低下头意犹未尽地吻了她的伤口,用粗糙的嘴唇和胡须轻轻磨砂着说:“不得不说,你的血很好喝。”
沈芸梦被他的磨砂弄得痒痒的,这股痒意一直从手腕传进了她的心里,令她莫名地微微战栗,她立即将手抽了出来,“喝够了吗?喝够了就起来吧。”
易普拉欣撕下一块衣袍帮她将伤口包扎起来,他觉得现在浑身都充满了力量,她的血正在自己体内燃烧。他缓缓站起身,用舌尖舔了一下唇边的血迹,配上他俊美的容颜和邪魅的笑,让沈芸梦赶紧移开了目光。
“我们走吧,梦。”易普拉欣暧昧地望着她,在心中对自己说,我已经迫不及待让你成为我的女人了。
二人互相搀扶着在美丽的夕阳中行了半晌,除了风声之外,沈芸梦似乎听见了另一些熟悉的声音。她停下脚步,仔细地倾听着,仿佛有些难以置信,“这是什么声音?是铃铛声吗?”
易普拉欣显然也听见了,他狂喜地叫了出来,“是驼铃声!我们得救了!”
他的话音刚落,夕阳的方向便显现出一个骑着骆驼的人的剪影。他越来越近,剪影也越来越大,继而在他身后左右又出现了两个剪影。接着剪影越来越多,由三个增加到五个,五个再到七个。当所有人都出现后,易普拉欣已经看清了为首的那个人,正是他的誓盟卫!
“伊戈!我们在这里!”
伊戈听见声音,一眼便望见了朝他们挥手的易普拉欣,立刻骑着骆驼跑了过去。在他们身边停下后,伊戈忙不迭地跳下骆驼,喜极而泣,“殿下!我们终于找到您了!真主保佑您还活着!!”他身后的其他誓盟卫也纷纷跳下骆驼,单膝跪在易普拉欣身前叩拜祈祷。
“你们起来吧。你们应该感谢她,没有她,我不可能活到现在。”
誓盟卫们这才注意到原来易普拉欣身边的人是那个夏国女人,纷纷不可思议地望着她。
而易普拉欣则侧头望向沈芸梦,沈芸梦也恰巧望向了他,二人相视皆露出会心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