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午过后,天气渐热,又到了采办避暑物品的时候了。沈芸梦除了要为永兴宫领取物品之外,还要去给公子辰和两位美人送些夏季轻薄的衣物和避暑物品,因而多次去器物司,与内官监太监徐泰日渐熟悉。
“沈女官来了!”沈芸梦一踏进器物司,徐泰便热情地迎了出来。
沈芸梦微笑施礼,“徐大人,我来领送去清月轩的物品了。”
“好,请稍等,我这就命人去取。”
取器物的小太监走后,徐泰引着沈芸梦在花梨木桌椅旁坐下,为她沏上一杯正山小种,寒暄道:“沈女官近来经常往我这跑,看来是颇得皇上的信任和重用啊。”
沈芸梦谢过后,端起茶杯吹了吹,谦逊地说,“不敢当,我才刚进宫,有许多东西还要请教徐公公呢。”
“呵呵,杂家在宫里待了二十多年,也不过混到内官监这个位子。沈女官只要努力谨慎,相信用不了多少时日,定能超过杂家了,后生可畏啊。”
二十多年?沈芸梦忽然想起了一直困扰自己的“听雨轩”。她也曾问过一些年长的宫女嬷嬷,但她们都对听雨轩的主人闭口不谈,且十分惶恐,怕惹祸上身的样子,这更增加了她的好奇心。今日不如问问徐泰,说不定他会告诉自己呢。
想到此处,沈芸梦斟酌着开口道:“您已经在宫里任职二十多年了啊,那时候先帝应该还在世吧?我前阵发现了宫里有处叫听雨轩的宫苑闲置着,又听说那里曾住过前朝的一位妃子,不知您是否知晓那位妃子的事?”
“这……”徐泰的表情一时间变得有些为难,但思索片刻还是略略压低了声音,缓缓道:“当年先帝出宫微服私访,回宫时带回来一位歌女,且已怀上了龙种。无论当时的皇后,也就是当今太后如何反对,先帝还是将她封为容妃,将听雨轩赐给她,对她荣宠至极。但容妃却在分娩当晚难产,一尸两命。从此之后便传出听雨轩夜晚有女人和婴儿啼哭的传闻。因此太后才封了听雨轩,禁止宫人讨论此事。”
“原来如此。难怪嬷嬷们都对此绝口不提。”
“沈女官,这种事你听一听就过去了,切勿对外人道。”徐泰提醒道。
“我明白。请您放心。”沈芸梦答道,这时小太监将物品取了过来,她检查无误后便对徐泰道谢告辞,端着物品向清月轩而去。
行至清月轩,见正屋门紧锁,孟美人和胡美人也没有来迎接。沈芸梦不禁觉得有些奇怪,之前几次她们都很欢喜地出来迎接她呢。
“公子,臣女来给您送物品了!”沈芸梦站在院中高声喊了一句。
不一会,正屋的房门应声打开,胡美人焦急地从屋里跑了出来,“沈女官,公子的头痛又犯了,现在疼得都起不了床了!”
“头痛?快带我去看看!”沈芸梦说完,便跟着胡美人进入正屋。
进屋后她将物品暂且放在一边,忙行至床边查看。只见方禹辰虚弱地躺在床上,英眉紧锁,俊逸的面庞苍白若雪,额上渗出豆大的冷汗,鬓角的碎发妖娆地粘在脸颊旁。身上的白衣也被汗水浸湿,胸膛在白衣下若隐若现。
孟美人正坐在床边为他擦去额上的汗,也是一副束手无策的模样。
见到沈芸梦担忧焦虑的脸,方禹辰强忍着头痛,牵动毫无血色的嘴唇淡淡一笑,“沈女官,你来了……”
沈芸梦行至床边,急地一股脑问了好些问题,“公子,您这是什么病?为何来的如此凶猛?怎么之前都没听你说过?为何不请太医来?”
方禹辰静静地望着她,忍着痛揶揄道:“你一口气问这么多问题,我先回答哪个?”
沈芸梦见他痛得几乎说不出话来,便对二位美人道:“公子你不用说了,二位美人来回答。”
孟美人心疼地望着方禹辰,秀眉微簇,“公子这头疼是老毛病了,每次炎热焦虑时就会发作,发作时头疼得快要裂开。太医来看过几次,说是没什么办法,只让公子保持平和清静就好,因而公子平日才理佛读经。”
胡美人轻叹一声,接口道:“近来气候转热,公子又不知为何很是焦虑,所以头痛又发作了。”
沈芸梦念他一位质子在敌国,不可能有人真正关心他,太医也是敷衍了事,心中竟升起一股淡淡的悲戚和心疼。
忽然脑中灵光一现,“胡美人,麻烦你准备一浴桶热水和一包冰袋。孟美人,你帮我把公子的外衣脱了。”
“沈女官这是做什么?”二位美人惊诧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