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芸梦忙低下头道:“臣女知错,望太后……”
话还未说完,只听“啪”地一声,太后郑丽华扬手狠狠地搧了她一巴掌。她的脸颊先是一阵酥麻,接着便是火辣辣地疼,耳朵里发出阵阵耳鸣。一个清晰的掌印渐渐在她白嫩的面上浮现出来。
不得不说,这一巴掌将沈芸梦打懵了。这是她与太后的第一次见面,太后像是对她有深仇大恨似的,凌厉眸光如箭矢恨不得将她刺穿。这到底是为什么?
但这一巴掌,却惊醒了阁内的妃嫔们。
郑晓怜见沈芸梦就是白日里顶撞过自己的女官,又见太后甚是厌恶这女子,便在一旁煽风点火,“大胆!竟敢毁坏太后的礼物,该当何罪!我看应将这个丫头拉出去仗责二十大板,让她长点记性!”
吴筠瑶的目光在太后和傅晟泽之间来回跳跃,将他们的神态尽收眼底。太后无疑是异常厌恶这位女官的,但皇上的眼中竟有些急惶,似是在担心那个女官。难道皇上想护她?只有郑晓怜那种愚蠢之人没有看出皇上的心思,就知道奉承太后。
思及此,吴筠瑶轻轻浅浅地开口,“娘娘息怒,今日是您的寿辰,此乃大吉之日,不宜见血光啊。”
沈芸梦的情绪渐渐平复下来,有些许惊异于吴筠瑶居然会为她说话。
而那位如谪仙般的男子薛瑾瑜竟也站了出来,眼风不时扫过沈芸梦,嘴角仍挂着一抹随性不羁的笑,“是啊太后,今晚我等小辈欢聚至此为您贺寿,实在不宜见血光。况且这位女官初入皇宫,有些失仪也是情有可原。太后宽厚仁慈,定不会为此等小事就仗责下人的。”
这一番话于情在理,又对太后先扬后抑,说得滴水不漏。太后也意识到了自己的举动过于激愤了些,何况这丫头只是长得有些像,那孩子已经死了,不可能是她。遂深吸一口气,收起狠绝的目光向沈芸梦问道:“你是哪个府上的?”
“回太后,臣女姓沈名芸梦,是礼部尚书沈朗之女。”
“沈朗之女?就是那个扑倒皇帝救驾,又以第一名考中女官的沈芸梦?”
沈芸梦谦逊谨慎地回话,“太后谬赞了。”
太后见她被打了一巴掌之后还能对答如流,且有胆识那样救驾,心中暗想这个丫头不简单,便出个难题试探她一番,“既然庄妃和昌国公世子都为你求情,那哀家便给你个机会。若你能在半个时辰之内做出一件事让哀家高兴的话,就免除你的仗责。”
“做任何事都可以吗?”
太后思忖片刻,摇摇头,“你是女官考试榜首,那麽一定擅长文词,哀家偏不让你写诗赋。除了作诗词歌赋之外,只要你能在半个时辰内让哀家高兴,哀家便免除你的仗责。”
傅晟泽本想出言劝阻,没成想沈芸梦竟毫不疑迟地应了下来,“好,臣女定会让太后高兴!”
她虽明白在宫中需处事低调,谨言慎行,但如今已不是忍让求饶便能解决的了。为了免受无妄之灾,她必须奋力一搏!
沈芸梦望着太后微微一笑,不卑不亢,眼中透出女子少有的坚定果敢,之后毅然转身,向凤临阁的栏杆旁走去。
她行至栏杆旁朝外望了望,随后将手指放在唇边,连续吹出一阵哨声。这哨声很是独特,时而尖细婉转,时而低沉平缓。
众人不明所以地望着她,郑晓怜甚至都嘲笑出了声,难道她表演的就是吹口哨?真是可笑至极。
薛瑾瑜却若有所思地望着她,静静等待着接下来会发生的事。
口哨声依然在继续,渐渐地,在哨声中隐约传来了些许鸟鸣,伴随着羽翼扑扇声愈来愈近。一只淡棕色的画眉鸟穿过凤临阁外的梧桐树飞了过来,绕着阁楼盘旋高鸣,歌声嘹亮悦耳。
不久,一只小巧机灵的云雀飞了过来,与画眉鸟一同盘旋。少顷,两只纯白无暇的鸽子飞过来加入了前鸟的行列。之后,可爱的百灵,艳丽的黄鹂,活泼的相思鸟,优雅的白鹤,甚至苍劲的老鹰都相继成群结队地飞到了凤临阁,但这依然没有结束。
随着沈芸梦吹出的口哨声发生变化,更多种类的鸟从四面八方飞来,几乎囊括了世间百鸟,围着阁楼有序地翩飞,清脆婉转的鸟鸣叠在一起,响彻整座皇宫。
众人都惊叹地望着这一幕,啧啧称奇。其中甚至有些从未见过的鸟类,奇异又绝美,与群鸟飞在一起,将凤临阁变成了鸟的乐园。
太后望了一眼阁楼外的鸟群,目光又落在了仍旧吹口哨的沈芸梦身上。她面朝圆月,头微微扬起,月光剪出她线条柔美的侧颜,一身粉白宫装更衬出她的清丽娇美。太后虽激动震撼着,但心中却更加疑惑她一介文臣之女,为何能召来群鸟?
郑晓怜瞪大双眼惊呼出声,“这群鸟为何会聚集至此?”
沈芸梦转过身来,双眼晶亮无比,面向着太后作揖答道:“自古便有百鸟朝凤一说。凤乃百鸟之首,太后乃国中地位最高的女性,便是人中凤。今日太后大寿,群鸟正是感应到了太后的凤之贵气才会聚集盘旋在此,为太后共庆大寿。臣女不才,不知太后可否满意?
“啪,啪,啪,”三声鼓掌声响起,薛瑾瑜含笑赞赏地望着沈芸梦,“精彩至极!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多的鸟类呢。”
太后则面容肃然,沉声问,“你是文官之女,为何会召集群鸟?”
沈芸梦从容答道:“回太后,家父颇喜爱养鸟,在臣女八岁那年夏国来了许多赵国训鸟师,家父得知后便请了一位训鸟师上府中教他训鸟养鸟,臣女便也跟着学了一些。”
太后点点头,夏泰十年夏国确实从赵国聘请了许多训鸟师,也曾听闻礼部尚书钟爱养鸟,她说的还算合理。
“太后,”沈芸梦直视着太后,“臣女敢问,您高兴了吗?”
傅晟泽在一旁劝道:“母后,您看在这百鸟朝凤的面子上,就饶恕她这一回吧。”
太后定定地望着沈芸梦半晌,最终冷意一缓,“罢了,哀家免了你的仗责,但还需扣你半年的俸禄作为玉镯的赔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