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段是什么时候拍的,这么搞笑。”
顾昔念捂着肚子,笑得眼含热泪,浓稠的悲伤被极力掩饰在眼底,是她看似天衣无缝的伪装。
梁竹有些心疼,但没去拆穿她,顺着她的话答,“上次在医院,余小姐睡着了,你偷偷在她脸上画的时候,恰好被我拍到了。”
“是嘛?我都忘记了。”
她渐渐止住了笑声,幽幽地说,“那她醒来后生气了吗?”
“没有,她还在自己脸上补了两笔,说这样才好看。”
梁竹的话再度逗笑她。
顾昔念捂着嘴笑得很大声,可笑着笑着,声音开始就哽咽起来,泪水在眼圈儿里打着转,最后还是不堪重负地落下。
先是一滴,打破了向来平静的湖面,接着不受控地连成串,无法停止。
梁竹见状,默默收起了手机,也不劝她不哭,只安静地陪着她,等着她发泄完情绪,递了纸巾过去。
“谢谢。”
顾昔念接过后,不在意形象地擤了一下鼻涕。
梁竹知道她现在心情应该好一点了,“刚才我上来的时候,保姆说你这几天都没有好好吃饭,以后千万不要这样了,要是被余小姐知道,她可就要真的跟你发火了。”
印象中,余笙对她生气,的确每次都是因为她不爱惜自己的身体。
顾昔念点点头,嗯了一声,“我知道了,在找到笙笙之前,我会好好吃东西的。”
“这就对了。”
梁竹很欣慰,伸手本想揉揉她的头,却在即将落下时,改为拍拍她的肩。
“我医院还有事,不能再呆了,你要是心情实在不好,可以给我打电话,我有空一定过来陪你。”
“嗯。”
“对了,那个......我刚刚听你家的保姆说,你最近把自己关起来,连你哥哥都不见,这是为什么?”
据他观察,她哥哥在她心里的地位非比寻常,这种时候,她不是更需要他陪在身边吗?
“因为太丑了。”
“什么?”
梁竹怀疑自己听错了。
顾昔念又擦了擦鼻子和眼泪,带着浓浓的鼻音,“因为控制不住情绪,所以每天在哭,可是哭起来很丑,我不想被人看到。”
梁竹欲言又止,他本来想问,难道她就不怕他看到她狼狈的一面吗?
可是好像这个答案又很明显,也没什么必要问。
因为她不在意他,所以被他看到也没什么关系。
可她哥哥不一样,她不想在她哥哥心里留下任何不美好的印象。
梁竹眼底闪过一缕失落,嘴角勾出一抹若有似无的苦笑。
“照顾好自己,我先走了。”
“我送你吧。”
“不用送了,外面很冷。”
“没关系,我可以穿得厚一点。”
顾昔念起身去了衣帽间,出来的时候身上多了一件浅灰色的连帽卫衣外套。
梁竹见她坚持,便由着她送了。
别墅大门口,梁竹开车离去。
顾昔念双手插在衣服兜里,直到车尾气消失,她才收回视线,转身往回走。
刚迈出两步,就看到了院内的梧桐树下,站着一个清瘦颀长的身影。
顾砚书此刻已经褪去了板正的西装,穿着一套黑色的休闲服,柔软的黑发自然垂落在白皙的额前,目光清澈而沉定,正专注地望着她。
她想到自己刚刚又哭了,眼睛红肿的像两个核桃,赶紧把帽子戴到了头上,顺便把带子系了一个死结,生怕被他看到一点自己的脸。
“哥,我先进去了。”
她急匆匆地往屋里跑,身后传来顾砚书低沉富有磁性的嗓音,“念念。”
“怎......怎么了?”
她停下脚步回头问,依旧躲躲闪闪,不敢直视他。
顾砚书挪动脚步,走到她面前,忽地一阵微风袭来,她隐隐能闻到一股淡然冷冽的清香。
这个味道她很熟悉,属于她哥哥身上独有的味道。
“我听保姆说,你今天肯吃东西了。”
她没想到他是要问这个,没多做考虑的点头。
见他清俊的脸上隐隐透着担忧,她故作坚强地笑了笑,
“哥,你不用替我担心了,在笙笙找到之前,我会好好照顾自己的,不然笙笙回来,看到我这样,她肯定要骂我的。”
“怎么想通的?”
她没察觉到他的眼神,没太在意地说,“我知道你一直很担心我,刚刚梁竹又跟我说了很多,我也觉得,我确实不该那么任性,让身边的人继续为我担心。”
顾砚书深邃平静的眸光微动,接着微微敛下眉眼,遮掩住了眼神中若有似无的心痛和失落。
梁竹跟我说了很多......
他又想到在她房门口听到她久违的笑声.......
也是梁竹能让她这么快从悲伤中走出来的。
他慢慢攥拳,白净纤长的手背上淡青色的血管微微凸起,似乎在克制着自己的情绪。
她好像已经不需要他了。
母亲出事之前说的话仍旧盘桓在耳边。
“砚书,我和你顾叔叔的身份相差悬殊,可你顾叔叔从没有嫌弃过我的出身,他更是拿你当亲生儿子一样培养,咱们一定要懂得感恩,不要图谋太多,将来如果念念嫁人了,你要把顾氏集团还给她,也一定要像亲哥哥那样一辈子照顾好她。”
“妈知道你的心思,可不该肖想的,还是要提早断了念头,不然别人不止会说咱们出身低,还会说咱们不知纲常伦理。”
不知道是不是为了彻底断了他的念想,母亲很快把他改姓了顾。
看到户口本的那天,顾砚书也只能接受这个事实,伪装成一个浪荡子,不再以真心示人。
他实在无法背叛苦了一辈子,好不容易才拥有幸福的母亲。
“哥?”
顾昔念见他一直发呆,朝他用力挥了挥手。
他抬手抓住她的手腕,幽邃的眼神中闪过转瞬即逝的痛意。
“哥,你......怎么了?”
顾昔念并不知道他内心的纠结和痛苦,只是觉得被他盯得发憷,莫名慌张。
沉默过后。
顾砚书的目光逐渐变得坚定,像是在做一个重大的决定。
“我以后不会再阻止你和梁冰在一起,如果你觉得他可以,我可以成全你们。”
顾昔念将他的每个字组织了半天,才明白他话里的含义。
“你的意思是,我和他交往也没关系?”
她本就哭得红肿的双眼顿时又觉得酸涩无比。
可当她听到他那声淡淡的嗯时,心脏像是被泼了浓酸,腐蚀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