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可能,值得期待。
雪鸢心思没有莫少璃转得快,她这会儿还只顾想着:吴新忽然死了,当年的事要怎么办?并没有想到吴新是被吴氏杀人灭口,所以她也就并不知道莫少璃让她去打听大太太和吴嬷嬷的深层目的所在。
她是个热爱八卦的姑娘,她觉着姑娘应该和她一样对八卦热爱,她认为姑娘一定是想要知道:大太太不等吴嬷嬷醒来就匆匆把吴新弄出府去埋了,吴嬷嬷醒来会怎样?
她自己也很想知道:吴嬷嬷到底,会不会和大太太打起来?
怀着这样的八卦之心,雪鸢姑娘前去打探。
春晖院。
吴氏让人从吴嬷嬷家把吴新装入薄棺抬走不久,吴嬷嬷在西次间榻上睁开眼醒来,她看到吴氏正坐在榻前不远处的椅中,面无表情。
吴嬷嬷怔怔地看着吴氏,心思恍惚。
她刚才是睡着了吗?她好像做了个噩梦,她梦到儿子吴新死了,被太太杀了……真是个不吉利的梦!
幸亏是梦!
“太太……”吴嬷嬷定了定心神,挣扎着从榻上起身,“老奴这是怎么了?也真的是老了,怎的就睡在了太太这里,真是该死了。”
“你不是睡了,你是昏死了过去。”吴氏说道。
吴嬷嬷闻言,正在弯腰找鞋子的身子一震,晃了两晃,差点栽倒下去。
“昏过去了啊?那老奴身子也真是不济了……劳太太这般费心。”她喃声说道,手下摸到了鞋子,抓住胡乱往脚上套着。
“太太,老奴……确实是老了。老奴想着,跟了太太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勉强厚着脸皮能讲个苦劳。老奴想要求太太个恩典,请太太允许老奴赎身出府养老。还有新儿……”
“吴新,我已经让人抬去埋了。”吴氏说,“他年纪轻轻得了急症,停丧不吉,我就替嬷嬷做了主,让人把他送去北城门外莫家墓地了。”
吴嬷嬷穿鞋的动作停住。
吴氏继续说:“你只管放心,我让人给他买了上好的棺木装殓,还又让给他选风水宝地安葬……”
“为什么?”吴嬷嬷忽地抬头打断她,“为什么?他做错了什么?你为什么一定要他的命?昨晚……他不是都做到了吗?做到了……”
哽咽着说不下去,满脸泪痕。
“就是因为他做到了,你没有做到,所以才阴差阳错地害了琪儿。我倒宁愿……他没有做到……至少,琪儿不止于此!”吴氏一字一句地说道。
吴嬷嬷定定地看了她片刻,而后缓缓转头向左右望了望。
屋里,只有她和吴氏两个。
她又低下头穿鞋,穿得很慢,抖着手穿了几次,方把鞋子穿好,然后扶着榻边慢慢站了起来。
吴氏也不知心里在想什么,就那么看着她一个动作一个动作做着,一言不发。
吴嬷嬷站直身后又对吴氏看了片刻,而后向前走了两步凑到她近前,附耳对她说道:“吴新他是你弟弟!他是你亲弟弟!你杀了他!你亲手杀了他!”
声音虽低,却带着说不出的绝望和凄厉。
“你说什么?”吴氏猛地转头看她。
吴嬷嬷苍老而遥远地声音在屋中低低响起:“当年……我生你后不久,吴家老太太生下了吴三姑娘,我被吴老太爷和吴老太太找去做了三姑娘的奶娘。
……也不知是因为三姑娘先天不足,还是我的疏忽,三姑娘生下的第二晚,我半夜醒来喂奶时,发现她竟断了气。我当时惊恐万分,却不敢声张。我知道,如果被老太太老太爷晓得三姑娘死了,我定然也活不成了。家里还有年幼的你,我怎么能死?
想到你时,我忽然生出了一个念头……
我也知道,如果被老太爷老太太晓得我让你顶替了三姑娘,到时死的只怕不只我,还有可能会加上你……可人生只有一条命,富贵却需险中求……我不能让你那么小就没有了娘!更想要你能做了吴家嫡姑娘……
那时我和你还有你爹,我们住在吴家大宅外院西角门内的下人房。我定下主意后,凌晨时乘着大家起床梳洗忙乱的时候偷偷溜回家了一趟,把事情告诉了你爹。你爹听三姑娘死了,先是被吓住,后来也觉得我那主意好。
等我又悄悄回到内院后,他打着给我送东西的借口,把熟睡的你用竹篮子装着送到了垂花门。我把篮子里的你和三姑娘的衣裳换了,用你替换了三姑娘,又把三姑娘放入了篮子中,让你爹拎回了家。次日你爹告诉别人说因为照顾你不周,你夭折了,就找地方埋了。
虽然你和三姑娘长得没有半点相像,但小孩子一天一个样,你和她那时都只有几天,都是红红的,皱巴巴的一团,衣服一换,不仔细看,也看不出什么差别来。
后来,老太爷和老太太见你越长越不像吴家人,也并不是没有疑心过。只你长得既半分也不像我,也和你爹没有丝毫相像,他们就是疑心,却也找不出什么证据来。”
“却到底厌弃了我是不是?”吴氏打断她尖声道。
难怪……难怪……难怪从她记事时起,她就从来没得到过吴老太太一个好脸色,一句好听话。吴家那么多的姑娘,嫡的庶的都有,吴老太太对庶出姑娘也只有不喜,却唯独对她,是打骨子里的厌恶。
那时,她只以为是因为自己长得太丑,所以遭人嫌弃,却原来……原来……一切的根由竟在这里!
什么吴家嫡姑娘,什么大族世家女,却原来,都是假的!
假的!
她是假的!
她怎么会是假的?
不会,怎么会,一定是这婆子怨恨她杀了吴新,想要和她扯上关系,所以在这里胡说八道!
“你是不是因为,我和你爹把你送了人却留下新儿全心宠着,所以你狠毒了我,狠毒了新儿,才……”吴嬷嬷猛地抓住吴氏的手,脸上就露出了愧疚,“你要知道,我和你爹当初其实也是想要为你好,是想……”
“怎么会?嬷嬷说笑了。”吴氏冰冷的手从她手里抽出,目光凉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