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妥了!有我吴新出马,哪有搞不定的事?”吴新说着“啪”地把酒坛子摔在桌子上,摇摇晃晃地站起身,翁声道,“累了,我去歇着了!”
吴嬷嬷听了没有说话。
自己那头没把事情做成,儿子这边办得再好也没有用,大太太的事总归还是成不了。然而,也许不成最好,真的成了……
吴嬷嬷看了吃得油光满面,没心没肺的儿子一眼,暗自叹了口气,默默地走过去收拾着桌上的残羹剩饭。
吴新东倒西歪地进了西里间,一头栽倒在床上,不到片刻,鼾声雷起。
吴嬷嬷收拾过后,独自坐在等下愣怔了好久,方才提心吊胆地去歇了,心里却随时准备着大太太会让人连夜来把她叫了去。
哪知却竟一夜无事。
次日一早,吴嬷嬷起身后,顶着乌青的熊猫眼梳头洗脸完毕,正犹豫着是现在就进府去,还是再托了腿脚不便的借口等上半日。
外头有小丫鬟叫道:“吴嬷嬷,您起身了没?大太太急着见您问话呢,叫您快些进府去呢!”
“哦。”吴嬷嬷答应着,走到西里间门外,对里面仍在睡着的吴新道,“我去见大太太,饭在灶上,你等下自己热了吃。”
吴新哼了一声,又翻身睡去。
大太太着人来叫了,吴嬷嬷便也不能在推脱,只能胆战心惊地跟着小丫鬟去到春晖院。
哪知她刚一正房进门,还未及站稳脚,一个不明物体竟就迎面朝她飞了过来。吴嬷嬷她躲闪不及,正被砸中额头,直砸得她头晕目眩,差点摔倒在地。
吴氏尖利的叫声紧跟着扑面而来:“亏我那般信任你,放心把这般重要的事交给你去做,只以为你会做得万无一失!可你做了什么?你做了什么?这些年我何曾亏待了你?琪儿又与你何仇何怨?你却竟要害她那么惨?你给我去死!”
昨天晚上因为各种状况太混乱,吴氏只顾昏过去醒过来,醒过来昏过去……而后莫少琪又昏过去醒过来,醒过来昏过去,又哭又闹,又叫又跳……
闹得吴氏没有半刻闲下来的功夫,竟也就忘了整件阴差阳错的事情里还有个始作俑者,吴嬷嬷。
直到早上莫少琪哭闹得累了,睡了过去,吴氏得了安静后细想,才发现事情的不对。
她让吴嬷嬷去给死丫头下药,吴嬷嬷能得机会把药下给了死丫头,事情就成;得不着机会,也最多不过就罢了,怎的……怎的药竟被琪儿给吃了?
琪儿……她的琪儿……吴氏捂着生疼的心肝肺,一腔怒火就全烧在了吴嬷嬷头上,怒气冲冲地叫金燕去把吴嬷嬷叫了来。
“太太,老奴……”吴嬷嬷虽然硬撑着没有被吴氏的茶盅砸翻,但听了吴氏这话,她腿一软,“噗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
吴嬷嬷昨晚出府回家早,吴新喝醉了也早早歇了,所以吴嬷嬷并不知道昨夜后院闹翻了天,更不知道在吴氏眼中她已经犯下弥天大罪。
还是刚才她跟着小丫鬟进府时,因为想要知道吴氏心情如何,问小丫鬟试探了几句,从小丫鬟闪烁其词的话中,才得知昨晚七姑娘虽然躲过,六姑娘却中了招,顿时就吓得全身冒了冷汗。
可她都已经进了府,再想要找了借口躲开吴氏已不能够,只能硬着头皮进了春晖院。
果然如小丫鬟所言,吴氏正在怒气冲天,一看到吴嬷嬷进门,抓起桌上的茶盅就狠狠砸了过去。
吴嬷嬷也顾不得擦去脸上流淌着的茶水残汁和被砸出的伤口处流出的血混在一起的血水,匍匐在地:“太太,老奴冤枉啊!老奴冤枉!”
“你有什么冤枉的?”吴氏怒声道,目光狠然地盯着爬在地上的吴嬷嬷,只觉得就是上前去踢她几脚,也解不了自己心中的恨意。
“太太,六姑娘,六姑娘……真的不是老奴做得啊!老奴明明把太太给的药放进了七姑娘的汤碗中,却不知道怎的……怎的……”吴嬷嬷说到后来,也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对吴氏解释,明明放在七姑娘汤碗中的药最后为何却竟进了六姑娘的口。
“你还想要狡辩?你自己做下的事,你不知道谁又会知道?”吴氏见到了此时,吴嬷嬷还不肯认错,终于忍不住心中怒火,从椅中站起身来抬脚朝着吴嬷嬷踹了过去,“我让你不知道!”
吴嬷嬷惨叫一声:“太太,老奴,真的不知啊!”
“你不知?”吴氏转身坐回椅中,冷冷地说道,“很快……我就会让你知道!”
“太太……”吴嬷嬷虽然不知道吴氏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但抬头时触及她那阴狠的目光,瞬间犹如置身冰窖。
她知道,她再怎么解释,太太怕也不会信她的话了。
六姑娘毁了,不管是不是她的错,失去理智的太太已把错都归结到了她头上,这回只怕真的狠毒了她。
吴嬷嬷顿时没有力气再分辨下去,软软地瘫倒在地上。
吴氏目光冰冷地看着地上的吴嬷嬷,缓缓说道:“你且回去罢,让吴新来见我。”
“太太叫新儿来是为……”吴嬷嬷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颤着声音小心翼翼地问道。
“他差事做得好,我要见他,自然是要赏他。”吴氏一字一句地说道,冷冰冰的声音没有一点温度。
“是,奴婢这就去叫他来见太太。”吴嬷嬷不敢再问下去,抬手用衣袖捂住额头上仍在淌着血的伤口,慢吞吞地告退出去。
到了院中,她让小丫鬟帮自己打来水清洗伤口,胡乱包扎了一下,就忙出府回家去叫吴新。
路上,她一边走一边想,想破脑袋也没有想明白。
到底哪里出了差错,她放入七姑娘汤碗里的药,怎的竟就给六姑娘吃了去?
这事,她当然是想不明白的。
因为昨晚莫少璃和莫少琪之间令人众人费解,甚而误解的阴差阳错,根本就是有人偷天换日,移花接木地从中做了手脚。
不用说,此人自然就是镇国公府沈三公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