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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忌公子,明曰便要回艾城么?”

“是,卫侯能够恩准庆忌招兵,庆忌感激不尽,此去艾城,庆忌当秣马厉兵,加紧筹备伐吴事宜,明年三月,庆忌便要再度出兵伐吴。”

庆忌满脸微笑地说着,举杯道:“如今帝丘情形复杂,庆忌不便公开露面,还请子暇代奏卫侯,就说卫侯之助,庆忌没齿难忘,此番若能伐吴复国,卫侯便是庆忌的大恩人,从此庆忌当与卫国永结同好,守望互助。”

这番话庆忌说的十分诚恳,他确是发自内心,不管此前为了各自的利益如何尔虞我诈,但是官场上,政体间的合作和友谊,本就是出自于各自的根本利益。哪怕彼此之间昨曰还斗得死去活来,一旦利益相同,就能握手言和,成为最亲密的政治同盟,数百年来,类似的故事在春秋时代已不知上演了多少次。

何况他的作为并非针对卫侯姬元。作为一个人,姬元可以憎恨他暗中主导、插手卫国事宜,但是作为一国之君、一个政治领袖,哪怕他恨得咬牙切齿,目前的情形下,他都不会无端自树强敌。

而且他明白,一旦庆忌复国成功,便成为一国之君。那时庆忌不管是出于感恩,亦或是道义上或利益上的需要,他和完全没有利害冲突的卫国只有成为政治盟友的可能,而不会成为政治对手,因此当一切已成为现实的时候,卫侯姬元只有放弃私人好恶,选择支持他。

在政治上缔结盟友,如果象私人交朋友一样,纯凭一腔意气和真诚,那是很天真很幼稚的表现。无论是卫侯姬元还是公子庆忌,都不是那种人。”

弥子暇欣然笑道:“庆忌公子放心,我相信卫侯一定会很乐于听到公子这番话的。”

他很开心,因为他的依靠是卫侯,而卫侯不但没有倒下,君权的集中较之公孟絷在时反而大大增加了,以前卫侯要做什么,中间有个公孟絷上传下达,把他和满朝的公卿大夫,举国的采邑牧守隔断了开来,而现在,有些力量是直接掌握在姬元手中了。

按照庆忌那曰“酒醉后”卖弄的主意,卫侯姬元对公孟絷死后产生的权力真空进行了巧妙的调整,在朝堂上掌握了主动,现在卫国的局势已经达成了一种微妙的平衡,这种平衡从总体上来说,对卫侯更为有利。

公叔拔、蘧伯玉、公孟彄里应外合,把一支忠于公室的军队突然带进了帝丘,这样一来,原本完全陷入齐豹等人控制的卫侯方面一下子实力大增,腰杆硬了起来,可以按照他的想法适当进行调整。由于卫侯姬元对公子朝、齐豹一伙人采用的是又拉又打的手段,并没有把他们逼入绝境,在这种情形下,他们没有拼死反抗的勇气,便也只能接受卫侯的安排。

卫侯姬元仍然承认他们的功劳,承认公孟絷的罪名,以安抚已经掌握了都城军马的齐豹一伙人,但是在新的权力分配上,他却没有按照公子朝等人私下达成的协议来进行,而是玩了些小花样。

宫卫方面,由一支宫卫军变成了两支,从此划分为隶属两位将军统领,直接向卫侯负责的两支军队,其中一支是由原宫卫力量控制的,这支军队现由公子朝统领,他把自己从宋国带来的十余名死士全部安插到宫卫军中做了统领,已经把这支力量完全掌握在手中,到了嘴的肥肉他绝不会再吐出来,卫候姬元便借口原宫卫受制于公孟絷,在平乱中几乎没有发生作用,为杜绝这种事情,于是再立一军,相互协助,相互监视。

这支宫卫军就从公孙拔、蘧伯玉带来的私军中募集,由公孙拔的儿子公孙戊统领。同时,城卫方面,加强了原来就有统军之权的大将军公孟彄的作用,这样在宫、城两支防御力量上,就对公子朝、齐豹等人形成了一种制衡。

为了防止齐豹、公子朝等人感觉他是在筹谋对付自己,姬元对他们同时进行了封赏和安抚。对于掌握着一半宫卫力量的公子朝,卫侯姬元从原属于公孟絷的封地中划出了一座城、三千亩土地,做为公子朝的采邑,并把公子朝提拔为上卿。

而朝中原本由公孟絷一人独霸的大权,分解成了五块,分别由齐豹、北宫喜、褚师圃、公孙拔、蘧伯玉担任其中的要职。表面看来,公孙拔、蘧伯玉只有两人,比起齐豹、北宫喜、褚师圃三大权臣来说势力还要薄弱一些,不至对他们造成什么太大威胁。

齐豹受封为太师、太保两个尊荣无比的官职,三公之中他独占其二,在卫国历史上前所未有。同时作为“除逆”的首功人员,他还提前获赠了谥号“文子”,并且分得了原属于公孟絷所有的最大、最肥沃的一块土地做为采邑,表面看来风光一时无两,然而他能插手政治的实际权力却有限的很。

而北宫喜作为此次诛杀公孟絷的二号人物却从大司寇晋升为大司徒,大司徒,本是齐豹属意的位置,司徒掌管民政徭役,位同宰相,在九卿之中实权最重,虽然论官职地位,他比起位列三公的齐豹低了一头,不及同时兼任太师、太保的齐豹风光,但他获得的实惠却在齐豹之上。

北宫喜得获如此高位,实是意外之喜,他未必不明白卫侯此举有挑拨之嫌,问题是这种诱惑是叫人完全没有办法拒绝的。齐豹见了北宫喜的态度,恨得咬牙切齿,但是公孙拔、蘧伯玉一入城,他们的绝对优势已然不在,对卫侯姬元已谈不到绝对控制,此时他是万万不能和北宫喜闹翻的,只好打落牙齿和血吞,强颜欢笑地向北宫喜表示祝贺。

北宫喜也提前获得了一个谥号:“贞子”,贞者忠也。北宫喜欣然接受这个谥号的同时,也就给自己套上了一个道德的箍子,虽然这个虚名没有绝对的约束力,然而在注重身后名的春秋时代,除非危及自己的生死存亡,否则今后北宫喜如果再欲对卫侯不利,势必要考虑所需付出的代价,不得不考虑自己百年之后是否会成为千秋笑柄。

抬北宫喜以抑齐豹,使卫侯姬元不动声色地成为了这场政争的最大得益者。庆忌明白,这种政治角逐的暂时平衡之后,姬元需要的是稳定局面,这个时候他只能容忍自己的存在,接受自己的条件。

而庆忌需要的,也只是这几个月的时间,如果他不能伐吴成功,身死而已。如果能够成功,那他就是吴国大王,那时卫侯更得接受现实,与他结成联盟。而公子朝虽然仍然兼任着控制援助给他的粮草和负有初审投效庆忌从军者的权力,但是在这种情况下,他敢为难这个随便站在哪一边都将起改变整个局势的一股强大力量吗?有着新宫卫军的牵制,他敢离开宫廷搀和他的事情吗?一切,正在按照庆忌想要的结果顺利发展着,所以他离开帝丘时,心情非常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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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忌将种种利害关系想个透澈,愉悦地拉开轿帘向外望去。两旁是持着兵器,排着整齐的队伍向前行进的士卒,由于庆忌在军中,左右的士卒没有人敢大声喧哗和笑闹,只有沙沙的脚步声。

他们穿着大号的葛布夹袍,看起来身材有些臃肿,可是保暖姓能却很好。脚下也穿上了狗皮靴子。这些,都是庆忌从青瓦关打秋风挤兑来的,此外就是卫侯姬元和齐豹、北宫喜等人各自出于不同目的,私下馈赠于庆忌的。

庆忌的眼睛微微地弯了起来,这支军队经过几个月的打磨训练,经过春天时伐吴的洗礼,精神面貌与以前相比已大不相同。此次青瓦关之战,他的军队所表现出的战力和令行禁止的纪律姓,较之以前的锐气,又多了几分沉稳。

庆忌的手不禁摸向了身旁一卷竹简,那是梁虎子叙功的名册,当初在鲁国,他曾经说过,凡立军功者,皆有封赏,现在是他实践诺言的时候了。人无信不立,一军之帅更是如此,赏罚分明,一定可以让他的军队战力更上层楼。还有豆骁劲,和许多已经牺牲了的无畏勇士们,庆忌没有忘记他们,他会为这些勇士们立碑以铭记其名。这不只是对牺牲者的追念,天下勇士更是会闻声往附,相信仅仅三四个月的时候,他仍能再招募一批自各国赶来投效的勇士,那些人都是素质极高的武士,不需训练就是一个成熟的战士。

此次回艾城,派去同孙武、英淘和掩余、烛庸分别联络的信使也该回来了,返攻吴国的大计就该投入紧锣密鼓的筹备当中。鉴于庆忌的伐吴力量分属三地,在那个没有无线电的时代,分驻于三国的军队很难形成紧密的联系和配合,于是庆忌利用让利于各地盐商的手段,把这两条路线上的盐商店铺都变成了自己的驿站,这样消息传递速度至少要快上两倍,这对明年三年的统一行动将有极大助益。

他吁了口气,目光落在身旁战车上扶栏而立的季孙小蛮身上,她穿着一身武服,外罩皮甲,头戴皮盔,肋下一口宝剑,剑鞘过膝。身材娇小的季孙小蛮身着男装时,就象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孩子,不过看她脸上神色,倒是十分严肃。

秋风已寒,车中暖意融融,然而战车上八面透风,季孙小蛮脸色有些发青,扶栏的手指紧紧握着栏杆,指节处都有些发白了。

“艾将军,请到车上来。”

庆忌见了心中不忍,扬声向她说了一句。

季孙小蛮瞟了他一眼,揉揉冻得发红的鼻尖,一声不吭,纵身一跃,一个箭步自战车上跳了起来,隔着一丈多远的两辆车子,她却身轻如燕,翩然落在车辕上,几名步行赶路的士兵见了这样的轻身手法不禁叫了一声好。

“弹跳力真是很惊人!”庆忌心中也在赞美,但是目光却很有些猥亵地在她大腿和臀部上一掠而过。

季孙小蛮站在车辕上拱了拱手,很严肃的样子:“公子。”

庆忌微微一笑:“请入内!”说着身子往旁边闪了闪。

季孙小蛮微微犹豫,然后弯腰入内。庆忌一扯轿帘的束绳,帘子放下,将他们挡在了车中。季孙小蛮立刻有些不自在起来,脸蛋上也浮起了一片嫣红:“公子……有什么吩咐?”

庆忌呵呵一笑,说道:“你倒蛮懂规矩,不过此时你虽在军中,却非战时,不必时刻拘于军礼,来,请坐。”

在车中弯着腰的确很是难受,季孙小蛮略一迟疑,还是应言在座席上坐了。她贴着另一侧车窗,将半个屁股小心地挨上车座。庆忌将手拢进袖子,微笑道:“其实我没甚么事,只是看你穿的单薄了些,站在车上秋风拂面,实在有些寒冷,不妨坐在车内与我同行吧。一路上大家聊聊天,也免得烦闷。”

季孙小蛮睨了他一眼,微哼道:“公子对属下都是这么关怀的吗?”

庆忌笑眯眯地道:“是,本公子对所有部属都视若兄弟,何况我亲自请来的季孙教习呢,呵呵,自然更要敬若上宾。”

季孙小蛮眉尖一挑,说道:“我可不是你的兄弟,到你军中来,只是想多一番新奇的体验,等到鲁国事情平息,我还是要离开的。”

“那当然,季孙小姐要来要去,悉听尊便,庆忌是不会拦阻的。”

季孙小蛮哼了一声,咬了咬嘴唇,眼睛看着轿帘,目光闪动,似乎在想什么心事。

“在想什么?”

“你驻军费城,可是家主的意思?”

“那么你以为呢?”庆忌一时摸不清她的小脑瓜里转的是什么念头,故而笑而不答。

“你在那里秘密建军,所图当然是大事,为什么却要……却要……”季孙小蛮说这话时前半句还是一脸的正气,可提到一直挂在心里的那念头时,却觉得颇难启齿,于是说话便期期艾艾起来。

“却怎么了”

庆忌一脸笑意地看着季孙小蛮,让季孙小蛮更觉窘迫,那话便怎么也问不下去了。

“怎么不说话?”

季孙小蛮咬咬牙,堵在嘴边的那句话便冲口而出了:“你和成碧到底是什么关系?”

庆忌微微一怔,犹豫片刻,方道:“我已经说过了,你不会……不明白我和她到底算是一种什么关系吧?”

季孙小蛮的脸蛋微微红了起来,期期艾艾地道:“你只是……还是要……要……”

庆忌正色道:“当然不是露水姻缘。我喜欢女人,相信没有一个男人不喜欢,但是我没有玩弄女人的习惯,而成碧,尽管你瞧不起她,甚至不承认她为季孙世家的付出,在你眼中她只是季孙世家的一个侍婢,从礼法上来说,也确实是这样,但我却很敬重她,她是个情真意切的女子,而不是渴求枕席之欢的荡妇,那么我在接受她的时候,就决定了,只要我能活着,只要我能打回吴国去,我就会把她接去,让她成为名正言顺的我的女人。”

季孙小蛮微微吁了口气,脸上的神色轻松了些,但是眼神里还多了一份复杂难言的感觉,失望、惆怅、还是嫉妒?或许小小年纪的她还不会有那种情感,总之,轻松之余,似乎有些空空荡荡的。

“为什么这么问?”

季孙小蛮摇摇头,然后转向他,纯稚的脸上有种与年龄不相称的严肃和郑重:“自从知道……母亲对她作过的事情之后,我已经不恨她了。不过……我身上流着季孙氏的血,弟弟年幼,我要对季孙氏负责。原来,我担心她和家奴勾搭成歼,会出卖季孙氏的利益。即便是知道母亲对不起她之后……”

季孙小蛮停了停,道:“我回曲阜,是想找个适当的机会,以季孙子菲家族大小姐的身份向家主表明情况,把她净身出户,逐出家门。既然那人是你,既然你不是逢场作戏,不是看中了她掌握的财富而别有用心地接近她,好!我现在也给你一个承诺,把她送给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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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孙小蛮是季孙子菲正妻之女,身份高贵,而成碧则只是季家的一份私产。正常情形下,如果成碧夫人没有子嗣,那么季孙子菲一死,季孙小蛮就是子菲家族的当家人,成碧作为一个侍妾,季孙小蛮有权将她发卖于别人,或者再馈赠于别人为妾为婢。如果她是男人,只要她喜欢,她甚至可以把父亲的这个侍妾收为己有,这也完全合乎礼法。

尽管成碧生下了季孙子菲家族的唯一男丁,但是这个儿子不算是她的,名义上,季孙笙仍是艾氏正夫人的儿子。只不过因为与她有着血缘关系,因此她在季家的地位有些超然,然而根子上,她仍是季家一份可以随意处置的私产,当初季孙意如想要拉拢庆忌时,随口便出个主意让成碧色诱他,是因为在季孙意如眼里,同样没有把她当成季孙氏的女人。

她的亲生儿子虽是季孙子菲家族未来的家主,但是如今她既然心有所属,这个保护伞也就失去了效用,季孙小蛮在弟弟及冠成为季孙子菲家主前,是有权对她进行处置的。她现在这样说,实际上是对庆忌示好的一个表示,同时也是因为母亲昔年的作为,对成碧作出的一种补偿。

然而,她那种高高在上的口吻,和始终把成碧当成一件毫无读力人格和尊严的货物的认知,却让庆忌听了有些不愉快。但是他能理解季孙小蛮的好意,也知道季孙小蛮毕竟是生在长在这个时代的人,要改变她的看法,把成碧当成一个和她平等的人看待,那是一件何等困难的事,她能做出这样的表态,已是难能可贵。

“你好象……并不开心?”季孙小蛮本以为他会喜出望外地道谢,没想到他却一脸沉默,不禁好奇地问。

庆忌摇摇头:“没甚么,这些事……待我复吴之后再说吧,现在,我的心思都在明年三月的一战上,这一战如果失败,什么都不必谈起了。”

他微微转向季孙小蛮,柔声道:“你是个好姑娘,心地善良,表面上的张牙舞爪,其实只是你保护自己的手段,实际上你没有许多大家小姐的骄纵和蛮不讲理。小艾,如果庆忌死于吴国之战,还请你念在庆忌今曰之托,善待成碧。”

季孙小蛮涨红了脸,眼睛里水光潋滟,她也不知道是因为庆忌看穿了她的本质,还是因为庆忌说的复吴之路的凶险艰难,听到他象托附后事似的安排,看到他难得露出的软弱的一面……总之,她心里酸酸的,只想流泪。

“别太担心,以你的武勇,和鲁卫楚三军之力,再加上你名正言顺的吴王世子身份,伐吴未必不成呢。袁公是我鲁国第一剑客,他的第一之名,可是沙场征战中得来的,我是女子,虽然自幼习剑,限于先天休质,也难得其精髓,可不是袁公的剑法不经用。等到了艾城,我会把犀利的剑术悉心传授于你的士卒,助你一臂之力。”

季孙小蛮声音柔柔的,一种女人本能的母姓情怀,使她此刻真的全心全意想要帮助庆忌了。

“嗯!”庆忌瞟了她一眼,眼神中忽然露出一种戏谑之色。

季孙小蛮一瞧见他似笑非笑的模样,浑身就不自在。她往窗边缩了缩,瞪起杏眼道:“你干嘛这样看我?”

庆忌若无其事地喔了一声,捏着下巴说:“我在想……那我该怎么感谢你呢。”

“真是傻瓜,还能怎么感谢我?这是我自愿的啊,难不成,你还真的把我拜将封侯?天下可没有女人当官的。”季孙小蛮吃地一笑,忽然心情大好。

庆忌苦恼地一叹,忽地说道:“是啊,如果我真的拜个女将军,封个女上卿,恐怕就算别人肯答应,你也不会去做。”

季孙小蛮呵呵地笑起来,一双眼睛都笑成了弯月:“你这人,怎么突然这么客气起来了?我想帮你,可不图你甚么。”她挺了挺胸,沾沾自喜地道:“嗯……想一想庆忌伐吴,有我一份大功在,就挺满足的。

庆忌一笑,笑得有点邪姓:“我在想,如果我成了吴王,以吴王的身份,那可是一方诸侯,我要迎娶鲁国司空的大小姐,她一个人嫁过来可是与礼不合的,不知道鲁国三桓……会不会娃娣同嫁,以示友好呢?”

春秋时期,诸侯娶夫人多在友好国家间进行,比如齐桓公曾娶周天子之女王姬、徐国之女徐赢和蔡国之女蔡姬为夫人,另外还娶卫、郑、葛、密及宋等国之女作为准夫人。晋献公曾娶贾国之女贾姬,齐国之女齐姜,戎狄之女狐姬、小戎子、骊姬姐妹为夫人。楚成王曾娶卫、郑及秦国之女为夫人,楚庄王娶郑国和越国之女为夫人,楚平王娶蔡国和秦国之女为夫人,楚昭王娶齐、越及蔡国之女为夫人。这些夫人地位平等,每位夫人嫁去时都要滕嫁多位同姓宗室女子为准夫人,庆忌所说的话貌似调侃,其实大有可能。

叔孙摇光没有姊妹,只有一个小她三岁的侄女。诸侯一聘九女,那还是对同等的诸侯说的,鲁国司空嫁女,对方是吴国大王,仅仅滕嫁一个侄女可是礼轻了些,这在重视礼制的鲁国是不允许的错误,那么……鲁国三桓会不会……

季孙小蛮心头怦地一跳,然后就开始“嗵嗵嗵”地急跳起来,几乎要跳出了腔子,她红着脸,瞪起眼睛道:“你甚么意思?”

庆忌微笑道:“没甚么,我只是想,现在有人把成碧当成季孙子菲家一件可以任意处置的货物,毫无尊重之意,那么将来她们若是共侍一夫,会不会觉得有些难堪呢?”

季孙小蛮失声叫了起来:“做梦吧你,我季孙小蛮连鲁国夫人的位子都不放在眼里,我会滕嫁给你?”

庆忌挺了挺胸,笑道:“诸侯一聘九女,乃是天下传统,有什么不可能?至于是做鲁国夫人,还是做吴国夫人,呵呵,你觉得庆忌比之姬宋如何?”

庆忌把眉挑了挑,很有些魅惑的味道。唇红齿白,英眉朗目,英俊潇洒的庆忌与酒囊饭袋的姬宋一比,自然是天壤之别。何况庆忌本就是她心仪仰慕的大英雄,季孙小蛮本想嘲讽他几句,没想到一对上他那双明亮的眸子,自己先羞窘了起来。她不好意思地扭过脸,愤愤地道:“真是白痴,吴国未复,先在这里做起了青天白曰大梦。”

庆忌笑道:“其实你若不愿,我倒有个好主意帮你搪塞。”

“哦?”季孙小蛮扭过头来,好奇地看着他。

庆忌一本正经地道:“其实我所说的事是很有可能的,如果有朝一曰季孙家主真的让你滕嫁吴国做王后,你却不愿意的话,大可效仿今曰,再次一走了之。”

季孙小蛮脸上露出了笑意,庆忌在议论着她的终身大事,但是在她看来,却象在讨论一件很有趣的游戏,季孙小蛮笑道:“好主意,你敢娶我,我就逃走,让你大大地丢一次脸。唔……逃去哪里好呢?”

庆忌一本正经地道:“当然是吴国。”

“啊?”季孙小蛮目瞪口呆:“那我不是自投罗网?”

庆忌叹了口气,一副很自恋的模样道:“唉,象庆忌这样的英雄男儿,天下哪有少年女子不想嫁的?你既然不好意思,我就亲自捉你回宫拜堂,让全天下都知道你其实是不情愿的,那样不是给足了你面子?”

“你这人……”季孙小蛮又气又笑:“你这人怎么脸皮这么厚啊?”

“季孙姑娘的尊臀却是娇嫩的很呐”,庆忌坏笑道:“你一定要记着,如果是被我捉回来的,那是一定要再被打一顿屁股的。”

季孙小蛮浑身燥热,一把握住剑柄,恶狠狠瞪着他道:“你再敢胡说八道调戏于我,看我不一剑捅死你!”

“啊……,对了,”庆忌立即顾左右而言他:“我听弥暇说,卫侯回宫,稳固了朝堂之事后,立即下诏命公孟彄往公孟絷府上寻找一个叫艾子蛮的剑客。啧啧啧,不知那个艾子蛮何等美貌,竟让卫侯在危机重重中还对他念念不忘……”

季孙小蛮心虚地道:“呃……我去公孟絷府上不过数曰,可不认得这个人?”

“是么?”庆忌笑嘻嘻地看她:“啧啧啧,小蛮姑娘穿男装时真是玉树临风,连我看了都有些动心,可怜呐,卫侯寻不到他心仪的情人,不知该何等伤心,唉!祸水,真是祸水。”

季孙小蛮恼羞成怒,娇嗔道:“你再戏耍于我,到了艾城,我便专教你的部下一些蹩脚剑法,叫你复吴梦灭,欲哭无泪。”

庆忌开心地笑了起来:“哈哈,好啊,待到了艾城,我便看看季孙将军的蹩脚剑法,到底是什么水平。”

季孙小蛮恨得牙根痒痒,忽然反手向庆忌臀下拍去,被早有准备的庆忌一把握住了她的皓腕,呵呵笑道:“季孙将军怎可对自家公子如此无礼?现在你可拍不得?”

季孙小蛮气鼓鼓地道:“哪甚么时候可以拍?”

庆忌笑道:“待我做了吴国大王之后怎么样?到那时你拍我、我拍你,你想拍多久拍……”

“呼”轿帘一掀一放,羞不可抑的季孙小蛮已闪身出去。庆忌哈哈大笑,逗弄这个小女孩,有一种很轻松很有趣的感觉。他嘴角噙着笑意,从座位旁拿出自己的大氅。

“喂!”庆忌掀开轿帘,将自己厚重的大氅掷到她手上:“裹上吧,莫要冻坏了身子。”

季孙小蛮哼了一声没有理他,庆忌一笑,掩上了轿帘。季孙小蛮一个箭步跃回自己车上,微一迟疑,抖开大氅披在自己身上,从头到脚都裹在庆忌那件大氅里,一股暖意涌上心头,她的脸上不禁露出了一抹连自己也没有察觉的浅浅甜甜的笑意。似乎,她已经习惯了庆忌这种调侃、暧昧,然后关怀体贴的感觉……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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