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挚反应极快,迅速退回房中,李云赶到潘挚身边,潘挚已经听到弩箭上提的声音,她摁下李云的脑袋,用身子护着李云。
几支弩箭穿入屋中,零散落在四处。
惊魂未定,又起变数,楼下传来了惊呼声。
潘挚仔细分辨,才听得他们说的是“放开二爷”。
潘挚起身,正想捡起摔到地上的弓弩时,发现原就陈旧的弓弩已经散开,已然彻底无用。
江枢道:“放开他,我保你离开。”
“哈哈哈,一命换一命。”
被挟持中的江南博道:“求财我江家最是不缺,你要多少,我都给你。”
刺客看着满地的尸体,他的同伴都死了,而今次的任务,是要取楼上那女人的性命。
他看向阁楼上,一个婷婷站立的女子,风吹着她散乱的鬓发,那人左手握着一把半人大小的弓,右手持着一支弩箭,直盯着他。
他的瞳孔放大,竟然没发现她就出现在自己眼前,女子手中的弓弦已经弯成一个半月的形状,“咻”地一声,箭已离弦。
弩箭不比弓箭,力道远远不如弓箭,用弩箭代替弓箭,并不能达到原有的效果,那支弩箭瞄准的是刺客的咽喉,却落到他的手臂。
刺客吃痛,挟持江南博的刀松脱掉地,他瞬间反应过来,换了另一只手,扼住江南博的咽喉。
方才射出的弩箭,有一支落在柱子上,潘挚满手鲜血,用力将其拔出,再次搭上弓箭,对着刺客,弓弦再次弯成一个半月状。
一支手也足以要去手中人的性命,刺客已经做好鱼死网破的准备。
弩箭迟迟未落,两人一上一下对峙着,刺客扼住江南博的手,力道愈发紧,江南博不懂武,被钳制无法动弹,呼吸渐渐困难。
江枢想要博一把,救出江南博,又怕杀手动作比他更快,他示意护院不可轻举妄动,局面僵持,就在此刻,潘挚扬声道:“我放你一命,许你回去传话,他若要赶尽杀绝,休怪我与他同归于尽。”
刺客的手松动了些许,他道:“妇人猖狂,焉知你就能做到。”
“能做到与否,你家主人心中自有分晓,轮不到你一个替人卖命的下人插手。”
刺客冷笑,并不为所动:“倘若我不允呢?”
“商贾人家,得这么一位陪葬,岂不划算。”潘挚嘴角露出一末笑。
商贾人家……主人为何要杀一个商人女眷,刺客被说动,不敢贸然行动,松开手,推开江南博,快速奔向门外。
江枢及时接住江南博,江南博来不及喘息几口气,他回身刹那,一道黑影从身前掠过。
就在刺客放开江南博的瞬间,潘挚松开弓弦,弩箭直直穿入刺客咽喉,潘挚的血与刺客的血融为一体。
与此同时,另一道箭影飞速而来,落在刺客咽喉,与潘挚所射的那一箭相交,另一道箭影力道更狠,将潘挚已经射入刺客咽喉的弩箭推出,在空中绽裂开。
刺客回头望向高处的女子,依旧不可置信,潘挚却用眼神告诉他,只要你们都回不去了,那个人自然就知晓她要传的,能传的是什么话。
刺客倒地,咽喉中有一支弓箭,潘挚望着地上被射裂开的弩箭,居高临下,看向急促跑来的少年。
少年唤道:“都没事吧?”
江枢拱手道谢:“多谢潘衙内相助。”
“不必客气,我也是路过,听说里头出事了,来看看。”
江枢看着一片狼藉,事情涉及到李如若,怕是报不得官。
“啊,阿姊……”李云惊呼。
潘挚颓然摊倒在地,右手鲜血淋漓,弓弦勒痕,没入手指,潘挚早已不是青松年少,这把弓,于她而言,太过吃力。
江南博听到楼上动静,慌张地跑上楼,谁知潘承裕比他更着急,抢在江南博前头。
“卢叔叔,卢叔叔也来了,我去叫他。”攸宁看到潘挚的手,惊得手足无措,赶紧跑去唤人。
江南博内心愁绪交错,这一切发生的太过怪异,方才李如若和那个刺客的对话犹在耳中,那样精准娴熟的箭术,这半年来,强耐住性子不来关苑见她,只为的她能真心诚意的对自己坦白。
然而……事到如今,事情仿佛朝着自己意料不到的方向走着……
潘挚额上冷汗涔涔冒出,江南博心疼之下,内心的阴霾让他无法抑制住冲动,他终究是开了口,问潘挚:“你说,这把弓是你兄长遗物,其实不是,这是你的,是吗?”
潘挚嘴角蠕动,多想说一个不字,到头来,她始终还是舍不得欺骗他:“是。”
江南博颤抖着双手,抓起潘挚鲜血淋漓的右手,捧着手腕,一时哽咽,他道:“那件事,你是不是依然不肯对我坦白。”
“是。”
意料之中的回答,江南博沉默了片刻,道:“没关系,没关系……”
卢璇很快到了,他看了看手,道:“先回屋,清洗伤口,攸宁,马车里有些药,去拿过来。”
卢璇说完,作势就要抱起潘挚,江南博伸手截下,低垂着眼眸,声音极轻:“我来。”
卢璇抽回手,看着江南博抱起潘挚,跟在两人身后回了屋,此次出行匆忙,卢璇也没有想到关苑会出事,身边并没有带药箱。
清洗完伤口,庆幸只是看起来严重,上了伤药,裹了纱布。
屋内气氛沉闷,李云看不明白,她见包扎好了,赶忙问道:“阿姊的手没事吧,会留疤吗?”
卢璇道:“一段时间不能碰水,每隔一个时辰换一次药,这里的药不多,待我去药房配了药,阿云,你看看顾着些。”
李云忙应是,江南博在一旁道:“阿云已为人妇,还在家中需要看顾,就让嘉砚来吧。”
卢璇望向一旁的嘉砚,微微颔首。
“没事的二爷,让我来吧,就这样回去了,我总是安不了心。”李云没有听明白江南博话中的意思,忙道。
江南博道:“阿云,你是放心不过我的人吗?”
李云结结巴巴回道:“不……没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