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博头个孩子就是女儿,第二个还是女儿,万一再生下去还是女儿,这可如何是好?
江南博一想,也觉颇有道理,自己今岁也三十二了,偌大的家业,终归要找个人继承下来,正所谓虎父无犬子,若有表亲出色,他的孩子定然不差,早早抱过来,培养培养也是好的。
万一自己有个好歹,也好早早有个打算。
江南博这么想着,也这么去做了。
没几日,阿罗领着江成入了仪院,潘挚还以为是江南博那边有了消息,着急派人回来告知自己,没想到江成开口,竟让她震惊非常。
“让我去?”
江成颔首道:“东京城来了巡使,咱们杭州知府设了夜宴招待,点名要见当地富绅,不止咱们一家,四大皇商都须来,其余大大小小有些名气的商户也必然要到席。”
阿罗捧上了茶,江成接过捧在手心,并没有喝。
“可知道是哪位人物?”
“东京城来的,管钱粮的。”
“既是邀请商户,想必是有要事,此等宴席,各家携带的都是正室夫人,按礼该是二夫人才是,怎么会叫我去?”潘挚不觉更加狐疑。
见江成颇有迟疑,潘挚便道:“无妨,照实说吧。”
“那位巡使,点名了要见七姨,说是七姨出身无仪坊,在江南有名头,不过不止七姨,各家都不会带正室前行,像窦家,余娘子也会来呢。”
潘挚脸色骤变,东京城何时出了这等好色之徒,侍妾可以肆意买卖转赠,倘若他执意要夺,纵有有雄厚财富,岂有与官家相争之力。
江成垂下头,“二爷还要江成转告七姨一句,那位巡使,姓潘,七姨若不肯去,他在巡使面前自有说法,不会让七姨为难。”
东京……潘氏……究竟是谁……
潘挚道:“知道了,我会赴宴的。”
“那,江成就在门下等候七姨。”
江成退下后,阿罗靠过来,急切问着:“七姨,这位巡使是何意,奴婢瞧着虽然各家也请了歌姬侍妾,可这分明是冲着七姨来的,二爷他,他会不会……”
“快给我更衣梳妆,寻常素净就好。”潘挚心中有期盼,潘,是潘惟吉吗?抑或是潘惟吉也将她的行踪告知了其他哥哥……
江南博在驿站大门站立了许久,熟悉的马车缓缓行进,他强硬着展开一个笑容,接住了来人手,搀着她下了马车。
“博衍,你的手怎么这般冷?”
江南博道:“许是吃酒缘故。”
“宴未开,吃酒了?”潘挚嘴上关切,心中喜悦与害怕交杂之意溢于言表。
江南博道:“江成,你带着阿罗先进去,我与若娘有话要说。”
江成狐疑的看着两人,领着阿罗先入驿站。
江南博随后跟上,脚程很慢,走到一个无人角落,潘挚的心越慌,或许有些秘密是要瞒不住的。
“若娘,你从前是在潘府伺候,对吗?”
潘挚点头。
“那……来的人,是惟字辈的三郎,你从前伺候的人,是他吗?”江南博吞吞吐吐,带着试探。
潘挚这时才知道,原来是三哥来了,这么多哥哥中,恐怕只有三哥不会责骂她。
“潘巡使甚少回府,我与他只见过数面。”
“那……我想知道是谁,你从前,心仪的人,究竟是谁……”
潘挚脸色陡然一变,“郎君此言何意?”
“关苑那把弓,写着潘惟清,偏偏是赠给你的,今日潘惟吉前来,指明了要你,旁人都不过是陪衬,我江南博就是死,也想做个明白鬼。”
“博衍,往事不可追矣,你醒得,我亦了然于心。”
“这么说,我一直误会了,我以为是个死人,我就不必与他争了,没成想,没成想……”
潘挚真的不知该如何解释,潘氏乃是贵族,自然不会任由一个族亲流落,若要胡说,只怕江南博会寻根究底,可让她平白认兄长是情人,她也做不到。
“博衍,你让我信你,现下我问你,可能信我?”
江南博渐渐平静下来:“我是该信你的,可是,若娘,我只见了你一面就如此心系,数年不变,焉知还有人,还有人……”
潘挚手压着江南博:“你从前不是问我,从前不叫如若,没错,李是我的母姓,我姓潘,潘家所有婢子奴役都随主人的姓,名字也是随的谱中排行叫唤,根本不值一提,我既出了潘府,自然与潘府没了干系。
李如若在江南有名声,当年无仪坊诗文大会的吴郎君,官人莫是忘了?他不也是千里迢迢从东京而来,这一次映娘也在,其余各家在江南有些名气的也都在,无论从良与否都被请了来。
我的名字不过是恰巧点在了最前头,如此而已,官人莫不是昏了头,我来,若是潘巡使认出,也好给江家做个牵线人,我若不来,留你一人在此,岂不是得罪了潘巡使?”
江南博展开笑颜,仍有疑惑,但都不在意了,便道:“若娘,无论从前如何,我只求你,别离开我。”
两人携手进了大堂,大堂几乎坐满了人,从人领着江南博二人到前方座位上,正主未到,潘挚看到一旁的映萱,便走到她身边。
映萱左右一看,不便退出叙话,有些话也不能当着这许多人的面说。
潘挚朝着窦明微微欠身,她看了看身旁的窦明,笑着点了头:“不碍事,我与官人之间没有秘密。”
映萱的意思就是,窦明都知晓一切了,包括她的身份。
“梅萼没来?”潘挚道。
映萱道:“醉翁之意不在酒,她懒得奔波,倒是你,他为了见你,费了颇多功夫,你打算如何?”
“见,”潘挚几乎是夺口而出,“我既来了,那便是要见的,我,我的亲人不多了。”
映萱黯然,“只怕惹祸。”
“再大的祸端也都闯过来了,哥哥敢来,定然是做好了万全的准备,我不怕。”一如从前,有父兄护佑,再大的难关都过来了。
“罢了罢了,对了,也要跟你说声对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