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可……潘挚细细思忖着此人是否能用。
“如若……”
潘挚应了一声，没想到没有得到回话，她半撑着身子，江南博双目紧闭，呼吸匀称，原是呓语。
潘挚心中泛酸，终究是负了他。
翌日，李云前来叙话，潘挚遣走所有奴仆，将心中想法告知李云，李云望了望还留在房中的阿罗，潘挚眼神示意并不打紧。
李云道：“这件事我早已想过，夫君也早早在田氏处安排了，如阿姊所想，的确是放了东西，分量没有阿姊这里的重，也足以让田氏断子绝孙。”
潘挚没料到这样的事，会是江成去办，便道：“是老夫人吩咐的？”
李云点头：“是，夫君是二爷心腹，也是老夫人一手养大的，这样的事自然是要交给亲近之人去办，可惜了夫君，一个男子竟要为了林氏收拾这些见不得光的腌臜玩意。”
“好，我都知晓了，你先回吧。”潘挚想，老夫人已经先她一步想到了，剩下的事似乎只能缓缓为之，潘挚站起来准备送李云出门，却见李云仍坐着，并没有要走的意思。
“怎么了？”
李云仰望着潘挚：“阿姊，你心中有苦，为何不愿意同我讲？”
潘挚愕然，“为什么这么说？”
“阿姊，一环明白，我为江家妇，一世江家魂，可是阿姊一直说把我当亲姊妹，可你为什么有话总是瞒着我，我是不够聪明，或许有些事，我能帮上忙，这件事虽然是夫君奉老夫人的令做的，这也证明，夫君也是有能力帮助阿姊的。”
一环自从随了潘挚改名为李云后，从未自称“一环”，潘挚坐到她旁边，握着她的手，柔声道：“你知道吗，如果我有什么事，第一个想要摘掉关系的人，就是你，在无仪坊时，除了二丫，便是你与我最是亲近。
我那时万念俱灰，什么都没有，什么都不会，是你，一环，你教我如何生存，我根本不懂如何照料小梨儿，也是你在一旁教导，否则，我一生恐怕都无法尝试为人母的甜蜜，我永远忘不了。”
“阿姊，自从跟着你离开无仪坊，我无时无刻不在担忧，我与你那么近，却不知道你在想什么，我知道阿姊跟我不是一类人，可我就是想替你分担，江宅这么大的牢笼，偏偏就是要一个人闯。”李云说着说着，哽咽起来。
“李云，你是我妹妹，我自然要护着你。”
李云抽了抽鼻子，说道：“说起梨儿，阿姊许久未见了？”
“二爷每季都会派人送些吃食衣物过去，你晓得，我毕竟不方便。”潘挚道。
李云面色微恙，欲言又止，潘挚疑心渐起，便问：“怎么了，你见过梨儿？是梨儿出什么事了吗？”
李云摇摇头：“一切都好，只是想到那孩子，到底可怜，在我们身边养了几年，这送了出去，还不知道如何了。”
潘挚叹气：“但凡有一点办法，我也想把她留在身边，可无论什么办法，都比不得一个正经的官宦子女出身的人家，罢了，不扰，便是最好的打算。”
潘挚送走李云，独自坐在屋中发起了呆，阿罗轻轻叫唤了几声，潘挚才回过神来。
“何事？”
“二爷回来了，在库房等着，问阿姊方便过去吗？”
潘挚看了看时辰：“今日回来的早，是有什么事？”
阿罗摇头，潘挚也不多问，跟着走到底库房，库房非嫡妻不可进，潘挚站在门外徘徊许久，决定还是进去吧。
江南博见着人来了，拉着潘挚往里走：“方才阿云娘子和你说了吧，我也是看到见到江成紧张，一听阿云娘子就在宅中，慌里慌张就要去接人，我抓着他问，这才知道，原来是阿云娘子有孕，头三月不稳，这才忙着送她回去。”
“嗯？阿云有孕？”潘挚奇道。
这下换成江南博奇怪：“她没说？也对，头三月是不能说了，怕肚子里的那个小气。”
江南博说着，点了点潘挚的肚子，李云也只是小了一岁，且出嫁比潘挚还晚了几年，忽的眼神一暗，随后哈哈笑着掩盖过去。
“方才要不是我逼问，那小子还不肯说，让你来，是来帮忙挑下，送什么礼去，他是在宅里长大的，虽然不是长子，可也不能小气了不是，更何况阿云娘子还是你的妹妹。”
江南博转过身去，似乎在挑选着礼，潘挚知道江南博此时难过，这件事，总归不能一味逃避。
潘挚抓着他的衣袖，缓缓道：“博衍，田氏、周氏两个妹妹我都见过了，长得颇为标致，年纪虽小，胜在有活力，年少不懂事，养养就好了，特别是周氏，如若听说，按亲疏，她该是你的表妹，我……”
“若娘，你知道，我一直希望，希望……”
江南博哽咽着说不下去，潘挚从背后抱住江南博：“博衍，只要是你的孩子，只要你还愿意让我陪在你身边。”
“若娘……”
“小梨儿，她是我捡回来的，我待她都能像亲生那般对待，更何况是你的孩子，我，我可以的……”
“若娘，你知道吗，旁人劝我都可以，唯有你不行，我做尽了一切所有能做的，都只是为了让你在这个家能有一席之地，到头来，还是让你被阿娘逼迫，我无用，想着妥协吧，走到仪院，想到你一人在夜幕之下，会是多么孤单，多么无助，如果连我也弃了你，那你该怎么办。”
江南博一袭话，让潘挚酸涩从心中涌出，她何尝不知道他的为难，正因如此，有事些更该早有决断。
“博衍，我信你，无论是谁有了孩子，那也都是我的孩子，我必视他如同己出，这几日我都看过了，田氏无依……”
江南博沉吟片刻，说道：“只要是你选的，都好，只要是不会伤害到你的，都好。”
似乎是情到此处，江南博从前从不对潘挚说起自己幼时的事，他低下头，摩挲着潘挚盘在腹中的双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