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妙音此刻就在天子王帐内。
此次御驾亲征,王宫里的医师来了不少,几位圣手眼下正围簇在明黄的垂帐前,探的探脉,查的查医书,半天过去了连榻上之人为何昏迷不醒都说不清。
司马昱坐在榻前,看着少女比雪还苍白的脸色,几乎快要压制不住杀人的冲动。
四位医师也感觉到了君上的气压很低,几番讨论后颤颤巍巍跪地禀奏道,“君上,这位贵人骨骼断了十一处,脉象杂而无序,时强时弱,灵台枯竭……”
司马昱沉着眼,声音如寒冰击石。“孤不想听这些废话,孤只想知道她何时会醒?”
四位圣手心下一凛,几乎不可抑制抖了抖,为首的老医师压低了声音,小心道,“启禀君上,贵人灵台断渊但气脉涌动,微臣们一时还未找到病理,故而……”
司马昱,“故而什么?”
“故而也说不准,或许……或许内息在体内消散顷刻就醒,或许……”
司马昱眼睑微动,眸光泛起寒光。
虽然知道天子并不想听见这样的话,但圣手们也只能根据脉象如实道,“或许这一刻暴虐的内息切断生脉,贵人永远也不会醒来。”
“一群庸医!”司马昱暴怒,站起身将四人一一踹翻在地,“来人!给孤拖下去!”
“君上饶命!君上饶命!”
近卫入内刚将四人拖出王帐,夏侯便领着安娘进了王帐。
司马昱脸色阴沉,淡淡看向安娘,“你便是安娘?”
徐蒙达从虎贲副将口中得知顾妙音昏迷不醒,便主动向副将提出可请安娘救治。副将虽对徐蒙达有惜才之情,但也不敢贸然传话,派人去桃源境打探了一番才知道,徐蒙达口中的安娘竟是三清观丹阳真人的亲传弟子,几番斟酌才替徐蒙达传了话。
凑巧的是,虎贲军找到顾妙音时,发现雷劫处还躺着一个身份不明的女人,于是便将人一并带回来了,得知此人就是安娘,司马昱这才拨了一个医师过去照料。
事关顾妙音,安娘也不拿乔,对着司马昱俯身跪拜,“叩见君上。请君上容我给仙仙探脉。”
司马昱收回目光,走到榻前坐下,“进前来。”
安娘忍着伤痛,慢慢撩开垂帘,待确认榻上躺着的人是顾妙音才暗暗舒了一口气。
司马昱轻轻掀开锦被的一角,像对待易碎的瓷器般拉出榻上之人的胳膊,天子细心替她挽好袖口,随即冷冷看向安娘。
安娘不知两人过往,但一个男人,还是个位高权重的男人,愿意为一个女子垂眉弄袖大抵是有不一样的情愫的。不过眼下不是关心这个的时候,安娘面上不显,探手摸脉。
指尖一顿,安娘前一刻还劫后重生的喜悦霎时烟消云散。
她甚至以为是自己摸错了,反复确认无误后一下卸去了全力,连手都抖了起来。
碎骨。
上天竟对她如此残忍。
不仅如此,体内灵台断渊,体内还有一丝不明的内息在经脉中肆虐游走。
怎么看都毫无生机。
安娘眼眸顿然蒙上了灰雾,原本强撑着一股心力訇然颓落。
见状,司马昱的脸色阴沉到了极点。
夏侯一直观察着天子的神色,眼看安娘也无用便打算把人带下去,可不能再让君上气着了。昨日虎贲军将顾家妖女带回王帐时,君上当时的脸色阴沉地好似北胡兵临城下了。
“君上,您莫急,只要人还在,总归是有办法的。”
夏侯小声安慰,正欲拉人,安娘眼中忽然迸发出一抹神采。
司马昱眸光微动,不动声色看着安娘。
“如何?”
安娘没有回话,站起身,正欲掀开顾妙音身上的锦被,司马昱压着被角,目光存疑,“夏侯。”
夏侯赶紧上前把安娘拖开,安娘身上还有伤,夏侯又没个轻重,安娘直接被推倒在榻前,但她并未表露任何不满的情绪,立马爬起身向司马昱解释,“君上,民女想探探仙仙的心脉。”
司马昱知道此女与顾妙音关系匪浅,料定她不会坏心便也不再迟疑,慢慢掀开半边被子,“小心些。”
顾妙音身上骨头断了十一处,昨夜才接好,故而司马昱才如此小心翼翼。
“是。”安娘立马爬起身,俯身贴在顾妙音的左心室认真倾听,待听见心脉处仍有勃发的生命力时,安娘几乎快要控制不住哭出来了。
但还不够!她努力克制,咬住牙凝结内息隔着一层肚皮穿过层层血肉,终于触及到了顾妙音的灵台,
枯竭之症,但又并非将死之局,灵台好像被一股神秘的力量包裹住了,好像……有什么在动。
安娘脸色诧异,仙仙灵台里怎么还有个活物?!
正当她怔愣时,灵台感觉到了异物入侵,绽放出一丝微弱的雷电之力,霸道切断了安娘的窥探。
安娘脸色微变,想收手已经来不及了,掌心被雷电劈中,整个人飞了出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