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绸见顾妙音忽然沉默,皱眉看向苗千机,“你说你去了书阁很多次?你为何要去书阁打探?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就不能说的干脆点吗?”
苗千机摆摆手,“我说,我说。”
她眸光顿了顿,自满一杯酒,轻叹道,“三年前,我在守山大殿的屋顶喝酒,远远瞧见月眠提着灯笼去了主殿。那个时候,年少不懂事……”
她心虚瞥了顾妙音一眼,“公子天人之姿,我……我……”
顾妙音挑了挑眉,了然道,“你也倾慕他?”
“……”红绸有些不自然拂弄云鬓,生怕这个时候顾妙音想起她这个死去的锦囊。
苗千机讪讪笑了两声,“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月眠打扮得花枝招展,穿得风骚清凉,我怕公子年轻气盛挡不住诱惑,便偷偷躲在房梁打算坏了两人的好事。”
红绸,“……”
顾妙音斜睨她,“看到什么了?”
苗千机轻咳一声,“看见月眠脱得精光,光着胸脯和腚求公子怜爱。”
顾妙音,“……”
这事苗千机曾以玩笑之姿与长生谈起过,但实则那日她并未说出全部实情。
见顾妙音和红绸都没接话,苗千机又继续道,“我记得,那晚守山大殿内灯火幽暗,月眠入殿后便跪在公子脚下求他怜惜。她柔声倾诉着对公子的思慕,并承诺自己以后会乖乖听话,一定会熔炼百蛊替公子打开古域,但求公子不要牺牲她,她想永远陪在公子身边。”
“月眠说得那叫一个缠绵悱恻好不娇媚,可公子却连眼皮都不曾抬一下。后来也不知月眠受了什么刺激,突然解下身上的轻纱,浑身赤裸爬上玉台。”
“便是那时,我看见月眠骨盆之下有一圈蓝蝶花鸟图纹,她娇羞指着那处殷切望着公子,说是这具身子已经被千蛊淬炼过,请公子随意赏玩。”
怎么越说越浑了,红绸看了顾妙音一眼,使了个眼色,“这种无关紧要的事能不说就别说。”
苗千机会意,轻轻拍了拍顾妙音的肩膀,“放心,公子在不把我们当女人这点上无差别对待,饶是月眠都把自己拧成麻花了,公子硬……”
硬?
顾妙音、红绸脸色微变,不约而同看向苗千机。
苗千机浑然不觉,“硬是没搭理她。”
“……”
“但是!”她忽然拔高声音,眉头紧锁看向神情复杂的两人,“奇怪就奇怪在后来公子对月眠说的话。”
红绸木着脸,“公子说了什么?”
苗千机,“公子盯着月眠的脸悠悠道:「你以为窥探到了本君的秘密就可以要挟本君了?本君要开古域多的是法子,你若不听话再换一个便是。」”
“月眠因诱惑不成,有些恼羞成怒,直言:「公子就不怕我将古域的秘密告诉其他人吗?若他们知道古域之事只是个骗局,您觉得他们还会听您的差遣吗?公子,我不一样,我倾慕公子,只要能守在公子身边,公子让月眠做什么月眠都愿意。」”
“公子却不领情,冷冷道:「既不敢公之于众那便烂在肚中,不过是个炼蛊的容器,凭何以为本君会碰你?蛆虫爬过的身子,本君看一眼都嫌脏。」”
好毒。
这话比食毒而生的邪蛊还毒。
顾妙音和红绸顿然沉默。
苗千机看向两人,“月眠被公子羞辱地不敢抬头,最后一丝不挂被丢出了政殿。”
顾妙音,“那你呢?谢灵毓没有发现你吗?”
苗千机抓了抓头,尴尬道,“我原以为神不知鬼不觉,但月眠被丢出殿后我立马就被抓了个正形,当时听了许多不该听的,原本我还担心公子处罚我,可公子却并未与我计较,只叫人将我丢出殿外便算揭过了。”
顾妙音面上不显,心中却已然有了计较。
看来谢灵毓那个时候就已经在筹谋了,他故意让月眠知道古域的秘密,甚至故意刺激羞辱她,就是为了让月眠因此生恨揭发他,可月眠却在明知古域为灾厄的情况下,成为了帮凶。
谢灵毓知道月眠不可靠,所以又重新选择了苗千机,仔细想来他与月眠的对话就很有疑点,他从不是多嘴之人,而他与月眠的对话恨不得将事情一五一十都抖出来。
这种反常只有一个解释,谢灵毓早就知道苗千机在偷听,那些话他是故意说给苗千机听的。
红绸却不知顾妙音心中所想,细细复盘了所有事情,迟疑道,“依你这么说,古域很有可能存在巨大阴谋,而我们所有人都被公子瞒在鼓里?”
苗千机点头又立马摇头,“我回去后也是有此担心,可单凭这些只言片语我也不敢擅自揣测公子,便借机向老族长打听起了《古域秘闻》。老族长告诉我,秘闻被公子收藏在守山书阁,于是便趁着公子离开苗域那段时间夜探书阁,想看看能不能找到一些线索。”
“公子回域后,我担心事情败露便没敢再去。谁料这次回境,月眠竟突破了八境,还向公子递交了春祭事宜,我担心事情最后演变成不可弥补的地步,所以情急之下又去了书阁,没想到这次竟碰见了你。”
她顿了顿,抬眸看向顾妙音,“仙仙,你那日又为何会出现在那?”
红绸看了顾妙音一眼,接过话,“我们是因为你。”
“因为我?”苗千机不解看向红绸,“你们?”
红绸直言,“因为我知道了,你为了我将自己设计在古域的祭品名单之内,阿苗,我和仙仙想救你。”
苗千机怔愣,恍了一会儿有些局促不安,“什么为了你?那不过是月眠为了报复我的手段罢了。”
红绸知道苗千机不会承认,也不想与她争辩,转而岔开话题继续道,“暂且就算如此吧。总之,我们也想知道古域里面藏了什么秘密,值不值得族人用鲜血浇灌?”
苗千机皱眉,“红绸,这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你发现了什么?”
红绸摇头,“我只是在想,就算没有古域里面没有算计,牺牲这么多人去赌一个不确定的未来,真的是对的吗?”
“!”苗千机瞠目,唰得一下站起身,不可思议看向红绸。
与红绸不同,苗千机从未想过质疑谢灵毓,这也是为何她那晚明明听到了古怪却没有对任何人说起的原因。
因为她早已做了决定,即便公子真的有问题,她也不会背叛公子,若是因此会给苗域带来灭顶之灾,那她便以一命相抵。
当然,会做这样的决定是因为苗千机打从心底就不认为谢灵毓真的会伤害他们,他可是将女贞族从深渊拉出来的神明,是他说女贞无罪,才让那些被扒去罗裙的姑姑们又有了尊严。
这样的人怎会是邪灵?
公子定有他的苦衷,她只想替查明缘由,替公子分忧。
“红绸,你这是要质疑公子?”苗千机的语气略带质问。
红绸迟疑了片刻,轻声道,“阿苗,你有没有想过?公子也是人,他也会犯错的。”
苗千机皱眉,“犯错便要背叛吗?”
“我不是……”
顾妙音点了点桌面,打断两人,“别吵了,听我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