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几个人进来驱赶,闪鲛从背后拔下刀来便砍,书祖母见状,抓起身边的金剪刀一甩,闪鲛手一抬,金剪刀落地,自己的刀却也破了。
他一愣神,被众人拱了出去,一到外面,人群如潮水般涌上来,他虽然刀枪不入,却也站立不稳,又被推倒在地,待要爬起,看看四周的人都举着木头石块,只待要砸,便不敢动。
只见那丑面老太太走进圈内,鄙夷道:“看着你和我一样丑陋的份上,告诉你:‘要得宝,山下找。’”
闪鲛抗辩道:“这个和丑陋有什么关系?”
老太道:“丑陋的外表下往往心地善良,威严的外表下往往心地邪恶,你若和那个人长得有一毫相似,必把你砸成肉泥。滚!”
闪鲛连滚带爬下山,先思考一番,才明白:我在水族中算是英俊了,以你们二足人的目光便说丑陋,我还看你们是丑八怪呢!等我完成了差事,自回大海洋住,又不和你们经常见面。哼,自作多情!
他又回到福旭居所,福旭一看他表情,就知道不妙,忙上前讨好,被他一掌打落半脸牙来,大吼道:“宝贝就在你们这里!你现在就去叫齐二足人,我要一一问出来。”
福旭捂着脸逃了出去。闪鲛用手一指土灶,和蛀虫哼了一声,蛀虫见他在气头上,只好屈尊做饭。
族人各个支族原本都是大灶煮好后统一分打,后来只有伏桀和福旭二家居所大,又可以随意取粮,因此便忍不住偷偷地烧自家小灶,族人发现后,纷纷不满指责,但他们不是抵赖,就是耍横,族人见他二个厚颜无耻,只能敢怒而不敢言,懒得再和他们理论。
这蛀虫和伏桀一样,又都是只会吃不会做,叫她做饭,可是大大的为难她了,只见她先往锅里倒满谷粮,再加上水,已溢出不少,压上锅盖,开始生火,忙了半天,闪鲛见她愁眉苦脸,问道:“好了?”
她没好气的道:“没有,我不会生火。”
闪鲛嘁了一声,自己过去帮忙把火生上,蛀虫这才往里添草,一会儿功夫,弄得满屋子是烟,人影都看不出来。
闪鲛骂了一声,逃出屋来,蛀虫也跟着逃出,拍拍手,揉揉眼睛,发狠道:“我也不吃,也别指望我给你们做饭。”头也不回的去了。
闪鲛气极笑道:“这婆娘,饭都做不出来,偏又这么神气!”
幸好福旭回来,重新生火做饭,他已和族人游说:“怪人问大家宝贝之事,明天上午在谷场集合,谁不去就杀了谁。”
次日一早,几支族人果然在谷场聚齐,不知不觉,今年的晒谷期已过,大伙儿没交公粮,福旭也没敢问大家征要。
人群黑压压的,但闪鲛声音洪亮,他宣布:“谁有什么宝贝,都要交出来。”
他虽来此一二年,但露面极少,伏桀之死,又是冻死,其它并无多少残暴恶行,因此大伙儿都不以为他有多凶恶,大多脸上笑嘻嘻的,有的甚至在起哄。
一个年轻人不知深浅,先道:“我和亚芳刚成亲,我很爱她,她是我的宝贝。”
旁边的老头跟着拉着自己的孙子道:“我的宝贝就是我孙子。”
众人听了他二个的话,越发大笑。闪鲛铁青着脸,大步朝那二人走过去,指着孩子和姑娘道:“他们是宝贝,是吧?”话一说完,一刀一个,姑娘和孩子的人头落地,捡起那男孩的身体,喀嚓喀嚓咬了二口,吞下一条手臂。
族人这才大骇,一哄而散,只剩下那二户家人,抱头痛哭。
闪鲛又和吓呆了的福旭道:“你明天还让他们集合,都要他们好好说,不然都是那男孩下场。”
福旭知道族人除了和他打探怪人消息,对他避之唯恐不及,这时恐怕更加把他恨死,只怕吃了自己的心都有,哪里敢去通知。
他一夜没睡着觉,没有办法,只好出去先躲几日再说,果然任他去谁家,再叹苦哭诉,无不对他白眼以待,甚至狠声恶气驱逐,连他老子福老四也把他拒之门外。
他走投无路,直到又想到一个移祸的法子,才回来和闪鲛道:“这些族人都是普通人,他们本来就没有宝贝,有一个人却可能有。”
“谁?你怎么不早说?”
“便是那族长夫人,她现在住在宁湖边上。”
闪鲛开悟道:“很好,你很爱思考,你和我一起去。”
福旭无法,想想这里已容身不下,只好随他而行,半路上越想越害怕,自福嫂以下,知道他勾引外患,恐怕无一人不想立时要了他的命,何况他们本来就是被他和伏桀逼走的。
想到自己的好日子本来过得美滋润的,被这个怪物一来,弄得日日愁烦,寝食不安,未老先衰,前几天偷偷去水边照了一下影子,自己都认不出自己了,大哭了一场。
又想起前二天无意中听到二个族人在他身后的议论:“这福旭现在的样子,怎么和鬼一样!”“哼,他本来就是鬼心肠,现在是报应到了!”
他越想越悲愤,把一腔怨恨都归于闪鲛,见他在前面大步行走,拔出碧玉船刀,扑了上去,碧玉船刀也是宝刀,本可以伤闪鲛,只是福旭心志不坚,为闪鲛察觉,反被他一脚踢死。闪鲛急吼吼地来到宁湖,他对此处地形熟悉,很容易找到一个道口边上潜伏下来,暗中窥视,不几天即为族人发现。
福春壮胆上前看了,回去和福嫂哭诉:“婶,你去看看,就是那怪,惯常躺倒装死,寻找机会,冷不丁搞个突然袭击。”
福嫂冷笑道:“一个到处乱窜害人的妖物,有什么好看,谢一,你兄弟去将他就地打死。”
谢一应声而去,五兄弟大步流星赶到道口,正准备出手,不料闪鲛上次在隽秀峰惨遭群殴,回来后深自思考,早有应付的法子,见五兄弟来者不善,把口一张,一道大水柱把五兄弟打成从头到脚粘答答的水人,越抹越腻烦。
五兄弟连忙退下,回到屋中和一众说了,福嫂批评道:“怎么冒冒失失的,被搞成这样,回去洗过再说。”五兄弟惭愧退下。
福嫂道:“看来妖物已有准备,大伙儿一起去见识见识。”
正说着,一阵刺耳的哈哈大笑声中,闪鲛大踏步进来,称赞道:“夫人如此气派,定然有宝,快拿与我看。”
福嫂斥道:“什么妖物,到此口出狂言!”
闪鲛得意道:“夫人不认识我,我却认识夫人,夫人还记得自大前年起你的族人到宁湖中捕鱼无网(往)而不利的事情?那自是我让鱼群自投罗网的缘故。”
这闪鲛大概对渔网印象深刻,虽有些字句与语意不符,竟然用词颇专。
福嫂不屑道:“我等捕鱼,凭的是体力经验,于你何干?”
闪鲛反讥道:“那你们之前怎么不能?还不是我看到那帮弱智二足人,他们如此,乃是中了我尊主手法,我当时思考是尊主另有用意,便出手相助你们,最近才知道他们是漏网之人。”说罢又哈哈大笑。
福嫂和在旁族人听了,倒似解开了一个大疑团,谢光不动声色和他道:“胡说八道,你若可令他们人人都还原,我们才肯信你。”
闪鲛大笑道:“我没有那个本事,要让他们还原,除非尊主到来,或者你们能找着神仙尿。”
福嫂斥责道:“废话少说,你想干什么?”
闪鲛道:“刚才已经说了,请你拿出宝贝来,夫人如此聪明能干,我见犹怜,所以还想与夫人结为夫妇。”
他狂言一出,族人无不怒发冲冠,福嫂更气得双眉倒立起来。
只见身边人影一闪,福松已拔出宰羊剔骨刀,猱身扑上,口中大叫:“妖物,怎敢辱我主母!”直刺其腹,被闪鲛当胸抓住,往下一摔,抬起脚来,只一下,头颅破碎,脑浆满地。
福顺大怒,顺手抓起身边石几,照着他头砸下,也被他闪过,拔出背刀,又一下,福顺人头落地。
福松福顺二子被害,乃是顷刻之间的事,族人震惊之下,竟都不及反应,闪鲛上前一步,威逼道:“夫人,你答应了么?”
福孝见情势危急,亦拔出磨石匕首,抵住母亲胸膛,大喝道:“妖物,你再上前一步,我先杀了娘亲,然后和你拚命,绝不容你污辱!”
福嫂道:“好儿子,把刀给我,我自己来!”
闪鲛只愣了片刻,阴森道:“好,我三日后再来,若还不从,叫你们一齐都死。”说完趾高气扬而去。
屋中族人这才哭出声来,福嫂脸色铁青,眼睁睁地看着孔定张罗族人哭哭啼啼将福松福顺的尸体收拾了。
谢氏兄弟回去洗过换上衣服再来时,看到眼前一切,如雷轰顶,痛悔不已,五人追出去找妖物时,早不见了踪影,五兄弟也不回去,日夜在族人居所周围巡查,恨不能再遇上他,剥其皮,食其肉。
族人人心惶惶,都死守在福嫂身边,福嫂悲戚道:“妖物为我而来,我还是自杀,断了妖物念头。”
族人齐悲愤道:“主母节哀,妖物来时,我们就和他拚个鱼死网破!”
话虽这么说,大家都觉得希望渺茫,商量来商量去,也没有一个好办法。
孔定让大家各回去休息,留下胖嫂和二姑二个陪她。
深夜,福孝进来,劝回胖嫂和二姑,走到福嫂身边道:“妈,你别急,我打开红心箭啦。”
福嫂眼睛一亮,霍地站起,矍然问道:“真的?”
“嗯,你们在谈事情的当儿,我悄悄拿了父亲的留下的红心箭,到外面住所一试,竟能打开。”
福嫂知道红心箭三费:费气力、费心力、费眼力,儿子年龄还小,按丈夫当年谈论,一样都没有达到,他虽然不知儿子自得福慧连续一个多月的龙虎汤补养,体能与抗压力已远非同侪所能比拟,但亲眼见他这几年进境神速,据他所言,毫不生疑。
想到儿子自丈夫出走,历经磨难,不但没有自暴自弃,反而青出于蓝而甚于蓝,一时自己都欣慰得掉下泪来。
福孝又道:“妈,你现在不能心慌,我虽然能拉开箭,但未得父亲传授心法,这箭还不知道能不能发得出去,你还得帮我参详。”
福嫂双手托住他的脸,哽咽道:“好儿子,走,妈这就去看你怎么练的。”福孝这因二年长大了,和福顺同住,福孝因福顺的尸体被抬回放到室内,怕娘亲看到伤心,便道:“妈,我已经带过来了。”
母子俩便在油灯下边练边讲起来:“红心箭,顾名思义,据敌心意而伤之,当对方稍露畏怯,便有目标,对方怕石头便变成石头,对方顾忌眼睛便射其眼睛…”
另说谢家兄弟为福松福顺之死耿耿于怀,悲伤号泣。
老五谢瑞向来勇猛,这几年来到宁湖,食物充足,成长最快,隐然已能和伏桀比肩,他们兄弟历来和福松福顺谈得拢,二人暴死,他尤其伤心,四位兄长哭昏休息了,他仍怒火炽烈,冲向荒野狂奔吼叫,直到筋疲力尽,才涕然而回。
他又将孔定当年从大船物事中捡选出来的钢叉,磨了又磨,直到雪亮,这钢叉有三股叉头,连柄带头全是实心精钢,又长又重,大概是示范之器,之前无人能使得开,他也是近年才得趁手,从不用它来捕鱼,怕在湖水中掉失了,平时只是演练玩耍,如今大妖骤至,他更将叉试得熟练,摩拳擦掌,只等闪鲛到来。
第三日快到中午时,闪鲛果然昂扬而来,看到屋里屋外挤满了族人,连那数十名黑衣人也都手拉着手,昂首挺胸,一个个横眉怒目,只待和他拚命。
他艺高胆大,大踏步进来,朗声问道:“夫人,考虑好了么?”
福嫂嘿嘿冷笑道:“妖物尚且猖狂,不知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闪鲛大怒,正要大打出手,蓦地见到福嫂身边一人怒目圆睁,浑身力量勃发,跃跃欲试,这才留意,不禁倒吸一口凉气:这人手中赫然拎着一把闪闪发光令水族丧胆的渔叉!
他怯意一露,福孝手中的红心箭红光迸出,福孝手指一松,闪鲛应声而毙。
族人齐声惊呼,他们本来怀了必死之心,不料结局如此,他们高度紧张之下,一俟释放,有些人当即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