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不想惹皇城司的人,但并不是怕,一个小小探事司的公事竟敢如此怠慢,他还忍让可就说不过去了,这是陈忠将错处送到他手上的,眼下是在查案,不是来游山玩水的,旧仇新怨……可怨不得他!
……
吴晨没用门口兵士进去通禀,直接推门进了屋。
俞世安正背着手在厅中踱步,想着如何书写密折,还要给陈忠写封书信,将吴公事的所作所为告之,也算给陈忠个面子,等官家问起的时候,陈忠不至于措手不及,算不得背后捅刀。
俞世安正想得出神,门被推开了,一位英俊倜傥的年轻人,边朝里走边满脸笑意的朝他拱了拱手说:
“俞副使睡得可好?我昨晚睡的可不踏实,冤魂恶鬼的,哎呀,不敢想,这案子诡异的很,昨晚抓了几人,还带回来几具死尸,我今日忙啊,先要让活的见见死的,看认不认得,还要再去老界山,有几个冤死的,昨晚找我,说是尸骨还在老界山上,今日还要去替他们收殓尸骨,俞副使可有兴趣一起去看看?死了有些年头了,唉,不知司尊是否跟俞副使提及过,我这个人不知道为何召这些东西,晚上身边总会跟着几个,所以昨晚没来给俞副使汇报工作,着实是怕他们留下不走。”
俞世安张着嘴瞪着眼,眼看着吴晨端起他的茶碗喝了口茶又说:
“司尊之前常与我说,我们皇城探事司做的差事都是别人不能做的,官家信任我们,我们自然要将差事办好,只要办好差,其他的都不用理,所以吴晨斗胆跟俞副使说一声,吴晨真是没时间陪俞副使,俞副使只管好好歇息,无事四处逛逛,等我这查的差不多了,定会先来说与俞副使知晓。”
吴晨说着又朝俞世安拱了拱手,接着又道:
“我看俞副使年纪也不小了,说实话,还是不要跟着我比较稳妥,我这整天死人活人轮着见,没事还要跟鬼魂聊上几句,万一哪个鬼魂看上了俞副使,非要将你带走,我是拦不住的,所以晚上的时候,俞副使切记离我远点,内什么,我先去忙了,俞副使自便。”
吴晨走了。
俞世安愣了一会儿神才反应过来,气得直接将桌上的茶杯高高举起,狠狠摔到地上,屋外的兵士迅速进屋,俞世安咬牙切齿的说:“笔墨伺候……八百里加急送去京都!”
俞世安有点冲动了,他只要冷静下来便能想通一个道理,吴晨怎敢像他想的那般信口雌黄?即便有皇城司在背后撑腰,吴晨也不敢如此糊弄他才对,他只要命人跟逻卒打听一下,虽说有些麻烦,逻卒不一定肯与他们说实话,但是还有衙役呢,多打听一下便知,吴晨今日没有说一句谎话。
可眼下的俞世安被怒火冲昏了头,下笔自然毫不留情,质问陈忠的书信写好,又借着怒火未息给官家写了封告状的折子,写好后,真就八百里加急送去京都。
……
吴晨知道后心里那叫一个爽,他能想到陈忠看到俞世安的信,会是一幅什么样的表情,那张白皙的老脸必定会抽动几下,陈忠是谁都不怕,但并不等于愿意处处树敌。
至于官家那里,有陈忠在,只要陈忠还想用他,便不用他费心思。
……
今日吴晨确实很忙,他出了俞世安的院子便命人带上老道几人去了县衙,他要让老道几人分别见见昨日偷袭吴晨的三具尸体,吴晨想知道这三个人说事后上山,是不是想利用道观藏身。
县衙里的人如今再见吴晨,那都跟见了神仙一般,恨不得跪下磕几个头,说说自己的愿望。
吴晨可没时间搭理他们,他进了县衙,便命人带路直接去了存放尸体的殓房,然后让老道几人,一个个的入内认尸,他站在一旁看着。
最先进来的是老道,他哆哆嗦嗦的走到尸体旁,仵作掀开白布露出死者面容,老道浑身一激灵,勉强站住了,然后不敢看第二眼便摇头说:“不认识。”
吴晨说:“别急,还有两个。”
仵作盖好白布,又掀开第二具尸体的白布,老道这回没有机灵,却被吴晨喝令睁眼!
老道不得不看了一眼,而后直接摇头,然后是第三具,老道依然摇头。
吴晨说:“出去吧。”
老道长舒一口气,又哆哆嗦嗦的出去了。
而后,昨晚装神弄鬼的人依次进入殓房认尸,再之后是那三个出来探路的,几人都说不认识。
殓房这种地方自带阴森之感,普通人进去便会双膝发软,但这些人能竖着进去,竖着走出来倒是也在吴晨的预料之中,常年在山上装鬼吓人,也需要几分胆量。
站在殓房外的几人擦着额头上的汗,老道还频频喘着粗气,吴晨站在门口笑呵呵的说:“再认一遍。”
几人立时面色苍白,忍不住相互搀扶。
仵作照着吴晨的安排,每次认完都要将白布盖上,一开始仵作还不解,何必如此费事?直接露出脸,等几人认尸完毕再盖上不是省事?
掀了几次仵作便明白了,这位吴公事是有心吓唬这几个人,最吓人的便是掀开白布那一瞬间。
吴晨对老道几人说:“谁先认下,便不用再看了。”
几个人紧张之下,下意识的靠在一起,却无人站出来说‘真不认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