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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河的形象便是外界贯穿三幅壁画的长河,女子则是同白衣一般无二的神女。

神女起身,走到白衣身边,捏着她的脸颊道“你竟然背叛了他?你竟然背叛了他!”

同样的话语,不同的语气,展露出神女的愤怒,河水在她身边泛滥,一股永恒清净、无忧无喜的气息散发而出。同样在这股气息笼罩下的俱灵童发现,自己的情感和记忆,正随着河水的流淌,逐渐的消退。

越发清醒的大脑让他知道了眼前长河的来历。

忘川,此方天地地府建立之后,传入人间的阴世长河。在传说之中,落入此河之中,一切今生今世的铅尘繁华、眷顾羁绊皆会被彻底洗去,仅留下纯粹的灵魂烙印被送入轮回,乃是孟婆汤最重要的原材料。

‘这位神女是谁?执掌忘川的女神吗?为什么从来没有听过她的名字?’

俱灵童有些好奇,他望着不断挣扎的白衣,心中没有丝毫波澜。

神女见状,捏着白衣的脸颊,不断逼问白衣爱上的人是谁,看着挣扎着的白衣,咬牙坚持,就是将其头对着显露出来的俱灵童,道“你看看,你舍命庇佑的人,竟然忘记了你。”

“忘川之畔,奈何桥前,饮孟婆汤,忘前尘梦。”白衣断断续续道“他不也忘记了你?”

“他只是被迷惑了!”神女怒吼,水光轰鸣炸起,上下翻滚,一点点的将白衣吞噬。

“够了!”数十个女子从边上飞出,身穿各色服饰,正是俱灵童早先看到的众女,可此时在看向她们,才发现她们的样貌一般无二,都同白衣与神女一个模样。

众女个个手中掐诀,道道水光从她们身上浮现,最终汇合在一起,化作一道虚幻长河,水波阵阵,其中有着七情六欲,爱恨情仇,不断同神女的水光争斗。

被虚幻长河的水光波及,俱灵童流失的情感逐渐回归,看着争斗的双方,以及本质相同的两种水光,隐约猜到了现在的情况。

这位神女应该是一位修行有成的神道修士,不过应该是修行神通出现了问题,以至于情感分离,化作了此方幻境。

神女代表着修士的本质和执念,白衣代表修士对于爱情的渴望和探索,其余女子分别对应了修士原本的情感和。

不过,那位阴神又是谁?

俱灵童有些好奇,回忆了一下阴神的形象,有些无法理解,为什么神女衍生出来的幻境,竟然还会多出一个阴神。

并且,外面三面壁画,又分别代表了什么?

此心此念一动,俱灵童周围再次浮现出重重幻象,这些幻象互相拼贴重组,好像一幅又一幅不同图案构成的万花筒一般。

等到俱灵童回过神来,他已经出现在一处道场之中,此地瑶草灵芝,奇花盛开,又有道德之音响彻虚空,结成朵朵金花瑞气,飘落道场。

周围有着无数亡魂出现,在此聆听道音,接受救赎,一如俱灵童在外面看到的地官赦罪。

“礼赞大罗天原始之尊!”道场上方讲道之人说完这一句之后,周围听道之人纷纷散去,竟然只是幻象而已。

讲道之人走下道台,来到俱灵童身边,道“你总算来了。”

“见过十愿上法师!”俱灵童微微躬身,表示尊敬,起身后问道“敢问上法师,你为何会在此处?”

李思德闻言,笑了笑,开口解释,俱灵童这才知道前因后果。

原来此地本是供奉一位河神的神庙,这位神只应上元节气数成神,凝聚赤敕神位。

后来却因为爱上凡人,在其意外身亡之后,硬闯地府,在奈何桥前同阴神动手,却没没能救回爱人。事后在回来的路上,却因为引导过忘川之水,同其结下因缘,获得了一丝传承。

回到此地之后,便开始修行忘川之法,可她越是了解,越是知道自己的爱人回不来了。

忘川之水的功效已经足够洗去凡人的七情六欲,更何况还是经过二次处理的孟婆汤?

神女心中清楚,却不愿意承认,她开始疯狂的试验,想要找出找回记忆的方法。

可忘川之水本质上除了洗涤魂魄之外,也有修复魂魄的作用。

神女以忘川之水洗练自身情绪,试图寻找记忆的方法,除了让自己的情绪越来越凝练之外,也是让她们在自己的灵境之中拥有了虚幻的灵魂。

这些灵魂诞生之后,本能的影响神女,最终无数女子孕育而生,神女也只剩下了自身追求爱人的执念。

“所以,前辈是来救此地神女的?”俱灵童很快就是猜出其中原因,李思德出了曾经许下的十大愿行之外,还有不少宏愿,其中就有不少同引渡神只有关,会到这里来,并不奇怪。

弄清楚此中缘由之后,俱灵童又有些疑惑“可上法师这么会留在此地?按道理来讲,破开此地,对于上法师您而言,并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啊!”

“这确实我的一点私心!”李思德继续解释。

他在来到此地之后,看着逐渐失控的灵境,以及逐渐蔓延出来的忘川之水,便是想到了坐下的六牙白象。

这白象因为过去坏了他的一次机缘,心中有愧,哪怕这些年来李思德不断纯化他的心灵,也还需要数年的时间,才能成效。

原本,李思德是准备自己修为在突破一点,成就金敕之后,再带着白象去阴司地府,借助忘川之水,洗去它的杂念。

可在见到此地忘川之水后,李思德又是有了其他的想法。

此地忘川之水本质上是神女自我衍生出来的忘川,功效远远比不上阴世之中的忘川,若是自己有心算计,倒是可以蒙蔽六牙白象。然后引出它心中魔念,再行度化之举。

“所以我见到的阴神便是上法师的六牙白象?”

“并非你见到的阴神。”李思德摇头,道“而是你在外看到的地府壁画。”

“我那象儿名为我的坐骑,可过去确实南疆一位修行有成之人,法力之高,更甚于一般的金敕大神,远在我之上,若非本心出现问题,当初我也赢不了他。”

李思德简单介绍了一下六牙白象的来历,叹息道“这些年来,我四处传道,为其种下善根,可他心中一点魔性不灭,加上坏我机缘的愧疚,迟迟不能看破,我才出此下策。”

“他入了此地,蒙蔽过去记忆,反倒是灵觉通透,从忘川之中领悟部分精妙,结合我昔日传授,竟然也自己琢磨出些许地府之道,在此地演化一方地府。”

“那他现在?”俱灵童有些畏惧。对,就是畏惧,地府对于所有活着的人而言,都是一个值得畏惧的地方。当初传法之人本就没有步入上乘神道,俱灵童也是一般无二,特别是在元清微特地压制住他的成长之后,还是凡人的俱灵童,同样对地府有着畏惧。

“他已经沉睡了!毕竟梦出一方地府,对于他而言,也是一个无法承受的事情。所以他大半的意识,已经陷入了沉睡。少许流入神女的梦境,被她化作可以驱使的阴神。”李思德的话语很好的宽慰了俱灵童。

“梦境?”俱灵童有些诧异,李思德笑道“对,就是梦境!”

话语之间,李思德脑后三十二重光轮涌动,一层环绕着一层,层层叠叠,绽放出道道异样光辉,其中又有着一种通透智慧之感。

“虚空大千,宛如红尘一梦。如果将我们的天地,视作是元始之尊的一场梦境,此地便是我、神女和象儿的梦境。忘川和那些女子是神女的梦,这处道场是我的梦,地府是我那象儿的梦。那么,你觉得,现在的你,是谁的梦?”

此话一出,俱灵童顿时陷入沉思之中。

李思德见状,手中掐诀,口呼道“礼赞大罗天清微宫元始之尊!”

而后,开始为俱灵童宣讲请神之法,已经其中种种精妙所在,一个又一个道文从虚空之中浮现,而后融入俱灵童的心神之中。

丝丝缕缕的慧光从俱灵童的眉心浮现,同时又有无数黑气从他的身体之中冒出。

“这是……”看着眼前的黑气,李思德面色大变,他其实早就看出了俱灵童的不俗之处,明明灵觉通天,但同神只法相却不融洽,并且隐约之间似乎还有什么东西阻拦着他同神只相合。

原本,李思德还以为俱灵童是因为没有得到正统法门,而走错了路。

如今看来,却是被诅咒了啊!

‘他的前世到底做了什么,才会被如此诅咒?’李思德看着俱灵童身体内部流出的黑气,浑身汗毛竖立,那黑气之中带着数不清的哀怨,说不清的愤恨,以及让人颤悚绝望的寒冷的杀机,最终组成了那倾尽天下之水都洗不净的极怨之毒和诅咒之念。

‘这等诅咒不可能是单纯个人,或者是某个怪物留下的。恐怕是源自于天地本身,而这孩子在诞生之初,竟然没有被天地意志杀死,诅咒应该是源自于过去疯狂了的天意。’

李思德也不是一般人,很快就是从中分析出有用的信息,将事情的起末猜了个七七八八。

而有了这样的判断,李思德立刻礼赞诸天神圣,一尊又一尊的神圣虚影出现在李思德身边,环绕着俱灵童,不断予以祝福。

李思德的举动,也是引起了神女的注意,她在压下诸女的反抗之后,轻飘飘的来到了李思德的道场,看着俱灵童笑道“想不到这家伙还是个罪孽深重之辈。”

“神女还请细观!”李思德开口,顿了顿后,若有所指道“此人乃是大德转世,身上诅咒源自于昔日疯狂了的天意,你若是此刻祝他一臂之力,未尝不能从他日后找回前尘的过程中,找到找回记忆的办法。”

此言一出,顿时让周围环绕道道忘川之水的神女变了颜色,她看着俱灵童,贝齿轻咬自己的下唇,沉思片刻后,还是心动了。

作为只剩下执念的本身,任何能够让她找回爱侣的办法,都是无法拒绝的诱惑。

忘川河水在她的操控下,化作道道激流向着俱灵童冲刷而去。

永恒清净、无忧无喜,从死亡之中延伸出来的永恒宁静便是忘川的本质,任何被其冲刷到的事物,都会被带走一切后天沾染的东西。

理论上来讲,忘川之水,同样是世间绝大多数诅咒的克星。

毕竟,诅咒本质上同情绪还是有一些类似的,都是属于后天粘合在魂魄上的东西,容易受到忘川之水的清洗。

哪怕部分诅咒,可以专门针对个人本质,但忘川之水一样可以将一个人后天沾染的种种都清理干净,这个时候那人的魂魄等同于回归先天一点灵光本质。

这东西源自于天地,所有人的基本都一样,那么诅咒自然也就没有了特地的针对对象,不具有追溯和攻击性。

可现在,这理论上克制诅咒,并且以永恒清净为核心的河水,触碰到诅咒之后,却迅速被污染,原本清澈而深沉的河水,好像沾染了腐朽的秽土一样,变得浑浊,并且散发阵阵恶臭。

神女面色微变,对于诅咒宛如无视忘川之水的模样,又是开心,又是不信邪,她继续引动忘川之水,源源不断的河水,不断冲刷着俱灵童。

忘川之水从神女身后冲出,在对俱灵童冲刷之后,重新落在忘川之中,顺着河流流过道场,流过仙境,流过地府,最后又回到神女背后,受到她的牵引,化作激流,向着俱灵童冲刷而去。

一次次的冲刷,每一次都是带下些许诅咒,慢慢的,神女周围的河水也是变得浑浊起来,李思德心中一惊,赶忙让诸神之力,同样加持在神女身上。

得到诸神的辅佐,神女周围的忘川河水,顿时出现了分裂,演化出演化出两条支流,一条呈现深黑色,湍急汹涌,承载了无数的诅咒气息,显得恐怖难测,河流之中有着一张张恐惧、愤怒、悲伤、痛苦的人面,他们不断咒骂,让整条支流散发着一种人万劫不复的极端感觉。

另一条呈现血黄色,虚幻不定,流速也是比较缓慢,其中河水浑浊不堪,似乎有无数尸骨沉浮,散发腐朽的恶臭,这是众生对于死亡的恐惧所化。

结合最初的忘川之水,如今的忘川一分为三,三条河流可以冰城为三途,而在三途河侧,又有一块磐石虚影浮现。

虚影明明虚幻不定,却又散发着坚固,无可动摇的感觉。

这石头出现的一刻,在场的两人都是知道了它的来历,那是种种因果之力纠缠而成,名唤三生石。是因果业力的具象,代表了纠缠不休、不悔不悟和冥顽真性,其力量之玄妙,哪怕忘川之水也拿其毫无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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