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民都是乌合之众,欺负百姓的胆子不仅有,而且还很大。
但真让他们上阵杀敌,一个个抖如筛糠,真当敌人杀过来,求饶下跪的动作倒是很麻利。
“快跑,北国人来啦!”流民头子吓得嚎了一嗓子,撒腿狂奔,跑得脚打后脑勺,连草鞋都飞了。
蛇无头不行,其他流民一见,也跟着一窝蜂地跑远了。
城墙上巡逻守卫的士兵见此情景,当真以为北国人攻来,气氛紧张。
“头儿,要不是去禀明大人,叫兄弟过来增援?”
“先不急,咱们守好城门,待探得明白,再去传话。”
虽然两国签下的合约,本就是用来撕毁的,但这也太快了吧。
真当和约是那擦啥的纸,说扔就扔?
守卫士兵们早已架好床弩,只等北国人接下来的动作。
并不该先下手为强,以免引起国际纠纷。
很快,一队骑兵快速从黑夜冲出来,手里俱都举着弯刀,在月色下闪耀着令人心惊的寒光。
“头儿,快去报大人吧,真的是北国人啊。”
“别急,越急越坏事,两国才和谈,怎么可能这么快攻打过来?再仔细看看。”
骑兵在离城门还有一段距离便下马。
章小林紧张地双手握着刀把,心道:“苦也,流民是狼,北国人是虎,这是掉到虎狼窝了,真是霉星高照啊,堪称震古烁今的头号灾星。”
章家村村民退无可退,只能硬着头皮拿着农具、扁担聚在一起,誓死抵抗。
“如果真是北国人,咱们女人可怎么办啊?”石头娘可没少听流民说北国人的暴行。
若是男人还好,一了百了,女人就惨啦,死前还要经受各种折磨。
大牛娘哆嗦着安慰道:“别怕啊,咱们大伙都在这呢。”
章小林站在队伍最前头,眯着眼看着来人,感觉身形颇为熟悉,试着唤了一声,“龙大当家?”
“是我!”
章家村立时松口气,纷纷拍了拍胸口,平复着“呯呯”乱跳的心,“幸好是山贼,若是北国人咱们可就全完了。”
“这么晚,你们怎么来了?”章小林果见是龙大当家一伙。
“兄弟们本来想打劫一些过往胡商,却不想胡商都属乌龟的,大伙又断粮,想想干脆进台城得了。”
章小林环视一圈,独不见赵二当家,“赵哥,是不是还困在台城呢?”
“嗯,”龙大当家大咧咧道:“那小子聪明得紧,不用担心。”
死里逃生的两里正,忙上来见礼,“多谢各位壮士援手,否则我等性命难保啊。”
“啊?没有啊,”龙大当家懵了,他啥时候施以援手的,他怎么不知道,转头低声问章小林,“可是遇到什么麻烦?”
麻烦当然有,不过现在已经跑没影了,只剩几个家伙鬼头鬼脑地躲在树后看着呢。
当下章小林便把进城受阻一事,大略说了。
“这有何难?不过是些许银子,多大点事,明天包在我身上。”
龙大当家拍着胸脯,满不在乎的大包大揽,这世上能用钱解决的事,那都不叫事。
章里正小声提醒,“各位绿林好汉,可带着户帖?”
“呃……这个好像没有,”龙大当家挠挠头,转头又问小喽啰们,“你们谁有户帖?”
“大哥,咱们穷得精光,早就不交税了。”
“我也没有了,咱里的房子和田地,还不够还账的。”
“啥都没有,我回去时,家都烧没了。”
龙大当家听明白后,双手一摊很光棍道:“咱们都落草为寇了,哪还有那玩意。”
楚国为了让农民安居乐业,开开心心地完成每年繁重的税收任务,严格控制户籍,不许随意流动。
没有户籍,那就是妥妥的流民,不能买地买田,也不能参加科举,就连进城也是不可能的。
虽然可以免除繁重的赋税,但人身安全就没了保障,被抓走当奴隶也没人管。
“那如何能进城?”章里正当了一辈子顺民,简直无法想象没有户籍怎么能活下来。
流民就算是去开荒,那地也是说收走就收走的。
章小林想了想,伸手道:“等等,他们有户籍啊。”
“哪有?”众人俱都疑惑地看着她。
“叔,咱村的版籍不都在你那吗?让他们顶替村民进城不就好了?”
既然村民能扮装道士,那山贼为什么不能扮作村民,反正此时又没有照片,就算顶替了,守门官如何知道?
冒名顶替之事,这在古代不是基本操作吗?甚至于冒充钦差行骗之事,也时有发生呢。
两位里正互相看了看,咬咬牙道:“那行,就这样办。”
“进城的银子不用担心,我们有。”龙大当家前段时间打劫了不少北国士兵,也算黑吃黑,弄回来不少银子。
但是想进城,还有一桩麻烦事要处理。
章小林摩挲着下巴,“只是这些刀、马怎么处理?”剑倒还罢了,还可以说是道家法器。
但刀可怎么办?没见哪个道士挥刀的。
而且这又不是寻常人用的朴刀,都是北国制式弯刀,如此惹眼的武器,不引起守城官兵注意才怪呢。
相对马来说,刀还算好藏,兴许能侥幸躲过,可马的块头那么大,而且马也算稀罕物,这么多马落到有心人眼里,也是麻烦。。
章小林围着马转了转,便对众人低声细细说着她的计划,将所有事情都安排得明明白白。
“大家都明白了吗?行动宗旨就是分散注意力。”
章里正皱眉道:“这行吗?”
“试试呗,万一能行呢?”
待到天明之时,村民已经做好准备,刀已藏在车架底下,用绳子细细捆好,不趴在车底下看,肯定看不出来啥。
而所有的马匹都已卸鞍,由龙大当家和王富贵赶着。
城门大开,守卫已经抬着桌子放到门口,守卫士兵都警惕地看着龙大当家。
昨晚城下骚乱,士兵都以为是北国人杀来了,原来却是贩马的马夫。
“哟,好马啊!”守门官姗姗来迟,昨天早退,今天迟到,上值上得很随心所欲。
章里正主动递上版籍册子,“官爷,犬子章真勇,偶尔以贩马为生,现在时局动荡,愿献两匹良马给官爷,麻烦行个方便。”
说罢,章里正把布包往前一推。
守门官用手指捏布角,掀开一点看看,果真都是黄白之物,面上一喜。
再抬头看了看龙大当家的面相,吓得捂胸往后一倒。
“叔,你可别有事啊,要不,我怎么讨媳妇呀?”小兵忙给守门官顺气。
“给你说好几次了,不要在外面叫我叔。”
“是,叔,好点没?以后花酒少喝,放着我来。”
守门官直起身,踢了他一脚,“一边去,这种事能放着你来?”
说罢,他整了整衣衫,语重心长地对章里正道:“以后不要让你儿子贩马啦。”
“这是为何?”章里正小声问道。
“太丑,容易吓跑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