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小林有银子,其中一部分放在她爹身上,莫日根施舍的两锭银子还藏在行李里。
随身携带着一些龙大当家给的散碎金银,足够买粮了。
守护平粜局的官兵甚多,章小林挤进人群也买了一袋子。
“仙姑需得小心,城外有难民会抢的。”
世界上总是好人多,有些善信还好心出声提醒。
“多谢居士,贫道会小心的。”章小林现在扮道士很有心得,一点儿都没露馅。
可就算章小林做足了心理准备,但也没想到,才刚走到城门口,便被一哄而上的难民把袋子抢走了。
看着难民疯狂地撕扯着麻袋,粮食洒了一地,不少人掀起衣摆,连土带米地扒拉,转眼间,地上光洁溜溜啥都没剩。
“呵呵……”守门官见到这一幕,笑出了声。
而章小林愣了,听说过难民打劫,但没想到他们胆子大得很,城门口就敢下手了。
“官爷们,不管管吗?”章小林有点心痛,她的银子也不多啊。
守门官双手一摊,很光棍道:“管不了,也没法管,他们都是没有户籍、路引的难民。”
没天理,没王法,这世道可真够乱的。
章小林只能自叹倒霉,村民若不进城,手里有多少粮食都不够他们抢的。
“官爷,我想进城。”一位妇人走过来,怯生生地递给守门官一块碎银。
章小林认识她,正是今早卖女儿的妇人。
守门官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们一家三口,掂了掂手里的银子,“这点银子可不够呢。”
妇人躬着腰,谦卑地哀求,“官爷行行好,还只是奶娃娃。”
“罢了,待我开一张条子,以后你们一家到汾城开荒去吧。”
守门官在已盖着大印的纸上,刷刷写了几笔,吹了吹墨汁,递给妇人。
“谢谢官爷,那个,烦问下怡香楼怎么走?”
“你自去城里问吧,可以进去了。”
守门管心道:这妇人虽傻,倒也做了一桩聪明事,若是再晚点,她女儿的卖身钱就得被人抢光,就像眼前可怜的出家人一样。
章小林不知道自己成了反面典型,她快速回到章家村窝棚。
刚进去,便见众人沉着脸,不禁问道:“这是咋啦,也遭贼抢了吗?”
石头怯生生说了句,“老大”,眼泪便大颗大颗地掉下来。
石头娘忙用袖子给他擦泪,心有余悸道:“孩子们今天到河边玩泥巴,却不想有人抢孩子。”
“是啊,幸好大牛娘喊得大声,要不咱们的孩子就到别人锅里了。”
“他叔啊,就不能快点进城吗?这待在城外太害怕。”
两位里正一脸为难,“不是我们不着急,可咱们哪有那么多银子交过路费啊?”
毕竟都是泥腿子出身,有时候买东西,都是用粮食以物易物,就算有钱,那也是铜钱,根本就凑不够过路费。
章小林倒是有点银子,但架不住村民多,根本不够,而且这钱是留着开荒用的。
一块荒地变成良田需要不断地深挖、肥土,养地,怎么样也得三五年才能变成下等田,距离良田任重而道远。
这么长的时间,总不能干等着饿死吧。
目前的困难是没钱进不了城,但实际情况又导致城外不能久待。
两位里正很为难啊,壮劳力还可以做工混口饭吃,但那些老弱妇孺不能干活,每天还要吃喝,粮食只会越吃越少。
章真勇挠了挠头,“不是说有功名的人可以进城吗?不如我们在城外守着,看有没有秀才、举人进城,花点钱,就说咱们是他家里的仆人,这应该可以吧?”
“不好找,咱这里文风不盛,难有举人老爷啊。”
能供得起秀才、举人的家庭,怎么可能是普通百姓家,指不定得了内部消息,早跑得没影了,
“唉……”这左不行,右不行,可怎么办啊?
随后几天,章里正和田光两人多次和守门官交涉。
但越是这样,守门官越是不肯通融,毕竟两个村子那么多人,可有不少银子进账呢。
守门官又不是脑子进水,怎么可能放过?有的时候他还派人到窝棚处看看,生怕他们跑了。
干等着也不是办法,村民为了生计,只能分成几波,一些人去工地做工,一部分每天砍柴打水,洗衣做饭。
但孩子们就没人看管,暂由章小林带着,也不敢跑远,只在城门口附近晃悠。
“老大,咱们天天蹲在这里干嘛?”大牛和小伙伴们玩蚂蚁,也有点腻了,随手丢开草茎问道。
“我们在这里钓鱼啊。”
“什么鱼?草鱼吗?”
章玉林想想草鱼也算鲤科,严格来说也是鲤鱼跳龙门的一支,便点点头道:“啊,对,你们眼睛亮,如果看到穿鲜亮长袍的一定要提醒我。”
有功名的人肯定不像普通百姓穿短打,定然是长袍大袖,风度翩翩。
“哦!”大牛也搞不懂草鱼和长袍有什么关系,只是老实地抬头望远,“老大,你要的草鱼来了。 ”
章小林赶紧站起身,果见有一群穿着鲜亮长袍的人过来。
“福生无量天尊,观主好,各位道长好。”章小林忙向各位道长行礼。
众道友见到是她,也笑着一一回礼。
“静安道友缘何在此?”安尘观主很好奇,接着又问道:“玄虚道长可在?”
“在呢,不如各位随我去草棚小坐。”
安尘观主甩了甩拂尘道:“也好,久未见面,分外想念,如今相见也是缘分。”
随后浩浩荡荡一群人便往草棚而来。
待章小林将一群方外之人领过来后,大姑娘、小媳妇哪见过这么多穿着法衣的神仙,激动地端茶倒水。
草棚低矮逼仄不适合待客,便把睡觉的席子拿出来垫在草地上,自然有村里长者和玄虚道长作陪。
玄虚道长和安尘道长两人见面没一会儿,便开始交流高深道法。
你一言我一语,听得村里长者们脑袋瓜子嗡嗡的,却只能强笑陪客。
有的道长倒是听得如痴如醉,闭目感悟,似有所得。
“道长过来!”章小林冲旁边的清风道长招了招手。
清风道长起身过来,故作不悦道:“我正有所感悟呢,何事唤我?”
章小林也没揭他的短,明明如坐针毡,眼睛四下乱瞟,还悟啥悟?
“我就想问道长缘何出山,为何又穿着法衣?”
“唉,道友有所不知,全观上下都是被赶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