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佳年到底躺不住,“我师父呢?怎么没来看我?”
青年道士说道:“你师父有要事,暂时不能脱身,托我照顾你。你好好休息,很快就能见到他。”
秦佳年只能闷闷地闭上眼睛养神。
房间内说话的声音很快消失了。
脚步声渐渐远离,房门被关上。
再次醒过来,已经是下午了。
秦佳年在床头看到了一朵纯白色,花蕊近乎透明的重瓣莲花。
三生莲?
脑海里立刻浮现这个名字。
她腾地坐起身来。
捏着那朵花打量了一番,其上流转着淡淡的灵力,正是三生莲。
窗子微开,有风从窗外吹进来,带着未消散的暑意。
秦佳年捏着那朵花重新躺回床上。
搞什么嘛,都已经来了却还不现身。
知道她要找三生莲,又能亲手送到她枕边的,除了韩临,不会有第二个人。
她心里提着的那口气终于松了下来。
…
傍晚的时候,秦佳年再提出要去见流光真人,很快就被允许了。
暮色西沉,西边天空挂着一片血红的火烧云,把整个太真观都笼罩在血色里,有种不祥的预兆。
秦佳年按照记忆中的方向,往流光真人居住地方走。
一路走去,秦佳年眉头越皱越深。
观主流光真人个性慈悲,喜欢天赋好的孩子,太真观中有很多小道童。
师父不喜欢拘着他们的性子,做完当天的功课之后,孩子们就会在观里嬉戏打闹,很是热闹。
但这一路走下来,居然没看到打闹的孩子。
心里不详的预感越发浓重。
走到流光真人院前,有人从月洞门里出来。
是个女道。
身形纤瘦单薄。
擦肩而过的刹那,她的目光漫不经心略过秦佳年的脸,什么话都没说,很快走过去了。
秦佳年愣了下。
那张白皙柔软的小脸,分明便是陈锦。
身前随她一起过来的小童子说:“那是师叔的弟子,陈师姐。”
秦佳年心里咯噔一声,急匆匆奔进月洞门内,一把推开记忆中的那扇房门。
廊外残阳如血,房内冰冷阴暗。
一股凝滞陈腐的气息迎面吹来。
秦佳年唤了一声,“师父,我把三生莲带回来了。”
窸窸窣窣的声响,很快,一盏油灯亮起来。
有一个头发花白的人穿着洗得发白的道袍,端坐在木桌前。
道袍宽大,穿在他身上空荡荡的,越发显得身体枯瘦如柴。
他的面孔隐在阴影里,看不清晰。
熟悉的声音传过来。
“持盈,过来。”
持盈是楚神爱的道号。
秦佳年走近,这才发现流光真人脸色青黑,笼罩着浓浓的死气。
简直大吃一惊。
“师父,你……”
流光真人对她点点头,“我已经死了。”
秦佳年呆在当场。
楚神爱与这位师父感情非常深厚。没想到……
流光真人盯着她的脸,“你是要哭了么?”
秦佳年木然脸:“哭不出来。”
流光真人骂:“没良心的小畜生。”
秦佳年把一直握着的三生莲上递过去。“吃了它是不是就能活了?”
“欺师灭祖的孽障!想害你师父魂飞魄散啊?这玩意是裹着仙皮的妖物,赶紧丢了!”
所以,之前传信给她,让她去招摇山的,并不是这老东西?
秦佳年抓狂:“是谁?到底是谁做?”
流光真人斜眼看她。
“知道是谁了有屁用?你这三脚猫的功夫,送上门去,岂不是给人家加菜?”
“……”死都死了,嘴巴就不能温婉点?
秦佳年:“我才离开没一个月,你就咽气了,谁能接受啊?”
流光真人叹了口气,“都怪你没福气,没办法继续享受师父对你的关爱。”
秦佳年深深呼吸两次,按下心中暴揍他一顿的冲动。
问道:“师父,你可还有什么未了的心愿?”
流光真人发牢骚:“我倒是想让你给我报仇来着,谁让你没用。”
秦佳年:“……”她就不该心软问出刚才那句话。
流光真人站起来,从床底下拖出一个大箱子来。
动作之间,除了身体僵硬之外,跟还活着的时候没什么两样。
流光真人把那箱子拖到灯光底下,拍了一下,箱子上数年累计下来的厚厚灰尘呛得秦佳年咳嗽不停。
“我说,虽然你已经死了,但是稍稍考虑下你还活着的徒弟吧。”
流光真人冷哼一声,“小兔崽子,你还敢嫌弃。要是有人死也不肯闭眼,要把这些东西送给我,把我埋进灰尘里我也愿意啊。”
说着,打开箱子。
闪闪宝光瞬间充斥着整个房间。
这箱子看起来破破烂烂其貌不扬,没想到里面放的全是各种法器,宝物,足足一大箱子。
秦佳年:“……”
流光真人那张僵硬的死人脸上浮现出得意。
“这是为师,特意为你攒的。”
秦佳年刚有点感动,就听得师父说:
“本来想让你继承师父衣钵,成为我太真观的观主,用这些东西给你撑腰,有不长眼的小妖冒犯你,就用这些砸他们。”
“但你不争气,算了,这些东西给你留着当嫁妆,你去嫁人得了。”
秦佳年蹲在那口大箱子前。
金色宝光照耀着她的脸。
流光真人:“你这时候不应该感动得哭么?眼睛为什么干得像沙漠一样?”
秦佳年:“很感动,但哭不出来。要不你拧我一把?”
流光真人踹了她一脚,“滚吧。”
秦佳年把箱子合上,重新用锁锁好,扛在背上。
回头看着流光真人,郑重道:
“你放心,我会用这些宝物,砸死苍伏,为你报仇。”
流光真人愣了下,“你,你怎么知道是苍伏?”
“呵。你怂得连一个字都不敢提,不是他又是哪个?”
秦佳年冷哼,又有点莫名的幸灾乐祸。
“被自己养的狗咬死了是种什么体验?如果还有下辈子,你还会养他么?”
流光真人叹了口气,“不会了。如果还有下辈子,他本体再好看,再软萌,我飞起就是一jio,把他踹得魂飞九天。”
秦佳年呵呵。
她这个师父的脾性如何,她最了解。看着仙风道骨,脱离尘俗。实则,最是个心软的烂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