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雪巧叹息道:“打碎茶碗只不过是个借口,那丫头是跟着她,看到一些她不想被别人知道的隐秘罢了。”
小麻雀将头在杜雪巧的手肚上蹭蹭,眼神中带着忧虑,“姐姐,我担心你呢。我听顾南琴把自己关在屋子里,诅咒姐姐,说姐姐想要抢她的承安表哥,是自寻死路,她一定不会让姐姐如愿,想要弄死姐姐也跟捏死个蚂蚁似的。”
杜雪巧笑笑,目光悠远,“不要担心,姐姐不会有事,这次顾南琴闯下了不得的祸,不用等她来捏死姐姐,就会有人去收拾她了。”
“真的?”小麻雀偏着头,有些不信。
“真的!不信你就去顾府盯着,用不了多久就会看到一场好戏呢。”
原本对于顾南琴,杜雪巧心思还挺复杂的,总觉得自己的出现是抢了本应属于她的燕福生,可既然她一心想要弄死自己,她又干嘛还对她客气?
重活了一世,她不是为了受气。
小麻雀兴高采烈地带着一群小麻雀奔顾府瞧热闹去了,就等着看杜雪巧所说的好戏。
杜雪巧收拾好后,让人将马车套上,只等杜春下学后就一同出城避难,至于丫头就不带了,小喜虽说不错,可这心有点粗,万一再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她可不想给人留下蛛丝马迹。
侍候杜春的丫头就更不用想了,若是再回来那天,她一定要把这丫头卖了,换个让她能够放心的。
左等右等天色都要黑了下来,也没见杜春回来,就是去接人的冷啸玉也没了影,杜雪巧哪里还坐得住?
吩咐小喜,若是杜春回来就一定不能让他再出去,然后换了身男装就出门奔太学找去。
太学离着皇宫不远,离杜雪巧家却足足有半个时辰的路,而且,京城到了晚间有宵禁,杜雪巧还要躲着巡逻的兵士,一路走的更慢了不少。
千辛万苦地来到太学,就见太学门外停着不少车马,每一辆都能看出主人身份不凡,就算不够奢华,也都透着沉稳大气,应该都是来接自家主子下学的吧。
显然太学里面有事发生,难怪杜春这么晚了还没回家。
几家车夫坐在一起闲唠,不时指指太学里面,每个人都一脸喜色,好像发生了什么好事。在一众马车当中自家那辆由小红拉着的车倒是普通至极,冷啸玉抱着肩坐在车前,倒没有任何焦急或不耐烦,只是表情有些纠结郑重,还有那么点疑惑,似乎太学里发生的事让他觉得不可思议了。
杜雪巧悄悄靠近自家马车,因杜雪巧身着男装,夜色又黑,虽有人看过来也没怎么放心上,回过头继续之前的话题。
冷啸玉倒是认出杜雪巧,忙将车帘掀开,让杜雪巧钻进车内,低声道:“姑娘怎么来了?”
“你们迟迟未归,我不放心就过来看看。”
冷啸玉声音压得更低,“倒没甚大事,不过临下学之时,皇上突然过来,正在里面考较学子们的学识。”
“哦,这样啊。”杜雪巧这才放下心来,不过今晚城门都关了,想要出城避难只能等到明日早起,但愿洛正德不要醒酒那么快,更不要想到他毁容跟她有关。
冷啸玉又道:“姑娘也不必担忧公子,我家主子也与皇上一道同来,有主子在公子定不会有事。”
杜雪巧一听就明白燕福生也来了,想到之前还在酒楼里一见,这么快他又跟着皇上来视察太学,还真是够辛苦的,希望这次皇上突然来到太学,不是奔着杜春来的才好。
这样一想,又觉得好笑,或许在人家皇上眼里,她和杜春姐弟连蝼蚁都算不上,怎么可能会专程前来瞧瞧?
反正没什么大事,杜雪巧也就坐在车里等着,此时已是宵禁时分,她再想自己摸回家也不容易,万一被巡城的遇上还得麻烦,不如就等杜春一同回去,反正既然皇上敢把人留到那么晚,一定会负责他们安全到家。
果不其然,没用一刻钟,太学里的学子们陆陆续续出来,三五一群,见到自家马车便钻了进去,互道离别之后很快太学门前就空了出来,只剩下三辆马车。
一辆杜雪巧坐的这辆,一辆马前挂着一盏写着‘彭’字灯笼,想必是彭府来接彭成元和彭成海的,还有一辆更加沉稳,却只挑着一盏无字灯笼。
难道说是皇上和燕福生坐来的?这下子,杜雪巧的心又提了起来,难道说皇上亲自来太学,目的就是杜春和彭家俩娃?
又想:或许是因着燕福生的关系,皇上对这仨孩子比较上心,这才留下来多问几句吧,有燕福生在,应该不会有事。
可就算再怎么安慰自己,心里总是会担心,怎么说他们面对的都是皇上,不是普通的老人,何况在永和府时,她暗中听到洛正德对燕福生说过的话,这位皇上连自己的儿子都算计,怎么着也不是心胸宽敞的,谁知道他安的什么心?
小麻雀又不在身边,想要找个老鼠进去问问,太学门口又干净的除了马和人之外什么活物都见不到,杜雪巧也只能强压内心的焦急等待着。
终于,太学的门再次打开,先一步出来的是个白面无须的在前引路的男人,身子一直躬着,虽然穿着普通面料,但杜雪巧还是一眼就看出这是个公公。
而随着他的引路走出的则是一个四十多岁的男子,腰杆挺的笔直,一身华贵的衣服穿在身上仿佛也压不住他的贵气,举手投足间便是指点山河的气势,不用问了这就是燕福生他爹。
皇上长得还算普通,只这一身气派便将他普通的面容显得贵气无比,让人不敢仰视。
燕福生跟在皇上身后,这是杜雪巧第一次见到也同样气势十足的燕福生,比起平时在她面前嘻嘻哈哈的样子,这样的燕福生才让杜雪巧找回些许他前世的影子。
果然,不是五皇子变了,而是前世她根本就没有见过真正的他吧?
相比之下,在后面紧紧跟着的杜春和彭家兄弟就显得局促不安了些,但有了熟人在杜春还算放得开,只是投向燕福生的目光那是无比崇拜,还带着些许的踌躇。
毕竟在他心里燕福生一直就是对他极好的哥哥,将来也是要成为他姐夫的人。
哪怕来京城后对燕福生的身份也多有耳闻,却从来没人真正地告诉过他,燕福生就是五皇子,而今日燕福生突然就随着皇上一同来到太学,让他在一瞬间的惊愕之后,也突然明白了燕福生和他之间的差距。
原来,一直待他如亲弟,教他习文,教他道理的福生哥,竟然是皇上的亲儿子,还是最有可能成为未来皇上的皇子,身份上的差距不说让他觉得高不可攀吧,至少也让他看到姐姐未来的日子要如何艰难。
在太学这段时间,别的没学会,对于身份差距他比谁看的都清,那些自负家世荣极的学子们,谁又会对他这个家里开作坊的同窗真心示好?不过也是沾了彭家的一些光罢了。
若是这样的身份,就算姐姐将来真和福生哥成亲了,皇子妃那样的身份也不会是属于姐姐的。
杜春相信燕福生,却又不敢完全相信他,男人三妻四妾都属平常,就算他对姐姐的心不变,一个侧妃的位置已算是最好的结果。
可一想到姐姐要每日受着另一个女人的压迫,还要和那些数不清的、身份高贵的女人争一个男人,就算很信任燕福生的杜春也不得不想,与其让姐姐半生辛苦,还不如找个普通点的男人嫁了呢,至少手上有钱,男人也不敢做的太过,总比被养在深宅子里一年到头见不到一次的好。
来到马车前,那位公公蹲在地上,将头低下,后背平平地如一块上马石,皇上便踩着他的背上了马车。
燕福生也朝杜春微点下头,随后踩着公公的背也上了那辆马车。
公公起身坐到车夫的身旁,一声吆喝,马车缓缓驶去。
杜春这才和彭成元、彭成海道别,各自上了自家马车。一进马车,杜春就看到坐在车里面露忧色的杜雪巧,“姐,你怎么也来了?”
杜雪巧淡淡地笑道:“你这么晚还不归家,姐不是担心嘛。”
杜春抱紧杜雪巧,“姐,春儿长大了,往后不管再遇到什么事,春儿都会保护好姐姐。”
杜雪巧愣住,这孩子是受了什么刺激吗?可听着却让人很感动,轻轻拍打他的后背,“春儿的话姐姐都记下了,往后姐姐就靠春儿的保护了。”
杜春闷闷的不再说话,却更加坚定了要让姐姐幸福的想法。
因有皇上的手谕,倒也不担心路上被查问,很快就回到染坊的家,小喜也做好饭菜,就等着公子和姑娘回来了。
因为从那日杜春被打之后,杜雪巧就没给过好脸色,那个侍候杜春的丫头也伶俐了许多,跟在小喜身后帮着端菜,然后侍候姑娘和公子用膳。
原本杜雪巧也没想让这俩丫头给布菜什么的,可一见那丫头眼珠子乱转的模样就气不打一处来,指着杜春,“好好侍候着。”
那丫头应了一声,开始为杜春布菜,杜春倒也不挑,什么都吃,让她很松了一口气,若是被姑娘知道自己连公子喜欢吃什么都不知道,立马就得把她给卖了。R1154(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