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日。
按照惯例，这是叶芙莉聘请的钟点工上门打扫的日子。
她并不介意叶蓁跟她一起，坐在客厅里。
但，在她注意到了钟点工看叶蓁的眼神时，她还是沉着脸，站了起来。
那人看到叶蓁的脸时，居然露出了惊恐和嫌弃的神色。
这些愚蠢的东西！
“叶蓁，跟我回房间。”
“嗯。”
叶蓁并未反抗，跟着她起身，回了房间。
她坐在靠近园子的落地窗边，感受着从缝隙里吹进来的凉风，微微眯起了眼睛，很是享受的样子。
她的身旁，是两个高高的钱堆。
这个画面多少有些奇怪，不过……
叶蓁和叶芙莉都不是在意这种事情的人。
她们各自落了座，看着窗外的秋天发呆。
“何瑛是你最好的朋友吗？”
叶芙莉突然问了这么个问题，让叶蓁背后发凉，下意识地觉得，这家伙可能要对何瑛动手。
叶蓁努力保持着镇定，微笑着，道：“她是不是我的朋友，重要吗？”
“当然重要。”
这在叶芙莉看来，关系到她接下来的商业计划。
何家的遗产争夺战，是能让她从中大挣一笔的，如果不必顾及何瑛这个存在的话，她会选择扶持何家的长女。
那样，会让她挣得更多。
叶蓁并不知道，自己正在面对怎么样的一个选择。
她沉默良久，还是点了点头：“所以，你可以不要对她动手吗？我想，她应该不会影响你的未来。”
叶芙莉冷笑一声：“如果我一定要对她动手呢？”
“那我也没有办法。”
叶蓁整理了一下贴在脸上的头发，语气平静。
“我自身难保呢。”
不得不说，这个回答，让叶芙莉很愉快。
她本以为叶蓁会说出“我能恨死你”或者“我要以死相逼”之类的话。
但，叶蓁没那么说。
很显然，叶蓁已经逐渐认清现实，认清彼此的地位了。
叶芙莉将自己的座位挪得离她更近了一些，轻轻抚摸着她的脑袋，道：“我不会对她动手。我可以养宠物，你也可以，我不会弄死你的宠物。”
“她不是宠物”这句话，都已经到了嘴边，又被叶蓁默默地咽了回去。
不要做无用的反抗。
叶芙莉答应的事情，向来都做得到。
能这样，就已经很好了。
“你最近真的越来越听话了，乖孩子是会有奖励的。”
叶芙莉握住了她的领结，替她重新绑好。
“如果继续保持下去，我想，我也不是不能让你偶尔地见一下你的朋友。”
叶蓁没有说话。
她只是看着旁边的钱堆，看得出神。
叶芙莉用没有受伤的那只手，将她抱起来，让她坐在自己的怀里。
似乎只是这样，都能让她无比安心。
“晚上，我们去放烟花吧，叶蓁。”
“……嗯？”
在她怀里的叶蓁，睫毛轻颤，眼眸里满满的是困惑。
她看不到叶芙莉的表情，但能感觉到，叶芙莉抚摸着她的背，动作轻柔，像是在撸猫。
叶芙莉很怀念在学校后山的那场烟花。
那个时候，叶蓁应该也玩得很开心。
“给你挣钱的机会，不想要吗？”
“要啊，怎么能不要呢。”
不管对方打着什么主意，叶蓁都先同意了下来。
今晚，她要点几百个烟花，一晚上挣她几百万！
当然了，以叶芙莉的个性，不会让她挣这么快的钱……她只能尽量表现得好点，让自己能多挣点。
“对了，我给你准备了一个新的礼物。”
“又有礼物了吗……”
叶蓁现在对她所说的“礼物”两个字，有很重的ptSd（创伤后应激障碍）。
毕竟，前两次她拿出礼物来，就是脚镣和项圈这种东西。
不过嘛，现在的叶蓁，看着身边的钱堆，很有安全感。
无论对方有什么过分的礼物，她都能收下。
反正……
脱身之日，近在眼前。
一想到未来的美好生活，她什么都能忍了。
“为什么我提到礼物的时候，你如此不高兴？”叶芙莉捏住了她的下巴，迫使她仰头看着自己：“难道，你不喜欢我之前给的礼物？”
叶蓁扯了一下嘴角：“喜欢。”
“听得出来不是真心话，但我很高兴你能这么说。”
“……”
趁着那些人打扫的工夫，叶芙莉牵着叶蓁的手，走向了三楼。
她给叶蓁准备的礼物，放在了三楼的阳台上。
叶蓁看着眼前这个巨大的玻璃缸，以及里面那只硕大的白玉蜗牛，露出了凝重的表情。
这是什么玩法？
等会儿，别搞，别搞！
叶芙莉一本正经地说道：“我那天看到你在观察蜗牛，我觉得你大概喜欢这个，就买了。”
叶蓁：“……呃，我也没有那么喜欢这个。”
“是吗？”
“是的。”
叶芙莉叹了口气，扶额。
过了一会儿，她又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那我明天给你换个礼物。”
那只白玉蜗牛在假山上蠕动爬行着。
但它现在已经失去了取悦收礼人的价值，下场注定稀碎。
“你不用刻意给我准备礼物的。”迎着对方越来越暗沉的目光，叶蓁赶紧补了一句：“我觉得，每日的相伴，已经是最好的礼物了。”
叶芙莉脸上一阵发烫。
她不太自然地咳嗽了两声，转移了视线。
“哼，叶蓁大小姐，真是谄媚。”
叶蓁也在心里默默地哼了一声。
我谄媚？那你呢！
给我准备一个这么大的蜗牛，你就不谄媚了？
这么大的蜗牛，不好找的吧？
话说回来，我特喵的那天看的，也只是个指甲盖大的小蜗牛啊！
这么大的蜗牛，看着它，人都要应激了好吗！
在等待夜晚的时间里，叶芙莉把自己花重金买回来的各种各样的烟花搬到了院子里。
叶蓁想着要多挣她点钱，便果断上去帮忙，搬各种小捆的烟花棒。
“你不用忙，去歇着。”
叶芙莉从她手里拿走了那一大捆的烟花。
“马上就搬完了。”
她从不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哪怕这会儿受的伤还没有好。
搬完最后一个烟花筒，她坐在了叶蓁身边。
叶蓁明显感觉到，她的身体有点发烫。
“你在发烧？”
“是啊。”
叶芙莉居然就这么承认了。
她把打火机递给了叶蓁。
“看你给我放一场烟花，我应该就病好了。”
在叶蓁要接过那个打火机的时候，叶芙莉又将它攥紧：“你现在，会怕火光和炸响吗？”
她看叶蓁的眼神，有点抱歉。
她竟然忘了，叶蓁出了那场事故，还因为那爆炸的气球塔毁了容。
叶蓁也愣了一下。
意识到她在说什么，叶蓁叹了口气。
“是啊，有点怕。”
她从叶芙莉手里拿走了打火机，然后，故意学她的话：“不过嘛，给你放一场烟花，我应该就不怕了。”
这句话的杀伤力是很大的。
至少，在听了这句话之后，叶芙莉立刻捂住了心脏的位置。
她感觉到了一种骤然袭来的慌乱。
噗通，噗通。
心跳，好快。
这不是作弊被发现的慌乱，也不是出远门忘带手机的慌乱，更像是被人看穿了底牌，即将输掉一场豪赌的慌乱。
她深呼吸一口气。
“这种感觉，好讨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