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你说的顺应帝,是,他只不过是抛弃了我们,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反正离了他,我娘也还是北秦的郡主,五毒教的大小姐,金尊玉贵。
只是——”秦远顿了顿,眸光狠厉,语气冰凉,“他明明就抛弃了我娘,却还要伪装成一副深情地样子,又利用我娘做事就过于恶心了,所以我恨他,恨不得他立刻就去死。
只可惜,我娘那个傻女人,至死都看不清,或者说,不愿意看清。”
说着,秦远又看向凌烟低低的笑了笑,颇为随性的问道:“凌烟,如果是你,你会恨他们吗?”
“我会。”凌烟毫不犹豫的给出答案,但不过瞬间,又话锋一转,“只是我即使再恨他们,再想要报仇,也不会用无辜之人的血为自己铺路。
玄医族到底影响你什么了,为什么在你接任玄医族后,仍要追杀着他们,明明你可以不用的。而我们玄医族也不是不讲理之人,当年灭族既然并非你所为,我们也就不会找你的麻烦,只要你把圣物归还,并承诺再不追杀我们,我们也会乖乖的避世隐居,不会妨碍你们什么。”
“凌烟啊凌烟,你有时候真是善良得有点儿天真了。”闻言,秦远有些无奈的揉了揉的凌烟脑袋,颇有几分哭笑不得的意味,“只要玄医族还存在一天,五毒教的地位就会不稳。
你别忘了,当初我们是怎么见面的,我又为什么要杀你?
还不是因为你以白芷之名出现在江湖上,坏了我们五毒教很多事,毕竟,我们接单杀人,而你们救人。
我们所行之事,注定不能共存!”
“更何况……”说着,秦远又伸手按住凌烟的脑袋,贴近她的耳朵道,“我们并不相信你们玄医族真的会放下灭族之恨,既然是个威胁和隐患,那当然要先下手为强。
另外,我既身为五毒教新任的教主,总要做出一番成绩来面对众人的,要是没有过硬的手腕和能力,我这个位子只怕就要拱手让人了。
一旦失去这个位子,我也就没有了可以调动的人力和物力,到时候,又如何报仇?
要知道,我所面对的仇敌可是顺应帝啊,是南慕的皇帝,一国之君啊,要是没有能够抗衡于他的实力就谈报仇,那无异于送死,毕竟,顺应帝也没把我当儿子,他对我也不会手软的。”
“所以你就拿我玄医族人的血来铺路?”凌烟怔怔地看着秦远,素来灵动的杏眸也露出猩红,盈出点点水雾。
“你说的没错,我真是太天真了,居然还妄图你这样的魔鬼能够有那么几分恻隐之心。”说着,又像是想到了什么,凌烟凄然一笑,“你为了稳坐五毒教教主这个位置,除了玄医族以外,还拿了谁来铺路?”
“你这意有所指的话,到底想问什么?”秦远唇角轻勾,又像是逗宠物一般的摸了摸凌烟的脑袋,“有问题大可以直接问,反正今日也对你说了那么多了。”
“为什么你看上去心情反倒很好?”凌烟垂眸问道。
秦远道:“自然是因为能够和他人分享了,你知不知道,关于这些,我从来没有对别人说过。”
“你既然做了五毒教的教主,那也就没什么可说的了。”凌烟敛了敛神色,正色道,“好了,废话不多说,既然你都不介意,那我就直接问了。”
凌烟杏眸清冷的注视着秦远,一字一句的问道:“你娘不是还有一个妹妹名叫秦蔓蔓吗,这些年来,她去哪了?”
“被我派人杀了。”秦远答得随意。
纵然心中早有准备,可凌烟还是被秦远的这个回答给震惊到了,“要是我没记错的话,你当年也不过是五岁吧,她可是你的亲姨母,你……”
“亲姨母又如何?”秦远不以为意的打断,“外公没有儿子,这五毒教的教主之位只能从我和姨母的孩子里选,要是我不下手,这个教主之位就该换人坐了。”
“你……你真的是不可理喻,你比你姨母的孩子大那么多,已然是个优势,你大可以让你外公看到你的能力,让他主动把位子让给你,何苦要伤害无辜之人?
你就没想过你姨母的孩子说不定根本就不在意什么教主之位吗?”
说到这,凌烟不禁想到了萧亦然,他那样的人,又怎么会和秦远争呢?
“不和我争?你说的是萧亦然吧?”秦远一把捏住凌烟的下颔,“是啊,他高风亮节,遗世独立,仿若谪仙,但你有没有想过,要是他从小就在五毒教里长大呢?
他可未必能像你说的那样。”
说着,又像是想到了什么,秦远颇为讽刺的笑了笑,“枉费我和慕宇在那相争,其实在你心里,萧亦然才是你想要嫁的良人吧。”
“你都知道?”闻言,凌烟蓦地抬眸看向秦远,脸上带着难以掩饰的震惊。
“当然知道。”秦远抚了抚凌烟鬓边的秀发,微笑道,“我不光知道你曾经喜欢过他,也知道他就是我姨母当年生下的孩子,我的表弟。
所以,这些年来,我也在找机会让他死!“
“你,真的太可怕了,在之前,萧亦然根本就不知道自己不是萧家的亲儿子,他又如何与你相争?你为何非要杀他?”
“不知道?以前不知道不代表以后不知道。”秦远嗤笑一声,“你和他现在不就知道了?
既然知道了,又岂会不想办法报杀母之仇?
我这个人一贯的准则就是,要把危险扼杀在摇篮之中,毕竟,谁也不可能预料到将来发生什么,趁早将隐患拔除多好。”
说着,秦远又看了眼凌烟,“你别这么看着我,也别这么惊讶,身处在仇恨中的人,是不可能心软有善念的,当然了,你是我的例外。”
“我倒宁愿我不是你的例外。”凌烟冷声道,“既然都已经闹到这个地步了,那就再说个彻底吧,你接下来的计划是什么?
你和大哥他们的合作,打算合作到什么程度?现在的时机是否已经成熟?你准备什么时候对顺应帝动手?”
闻言,秦远伸出手来,贴在了凌烟的樱唇上,意味深长的道:“我觉得你不会想知道的,还是安心练功安心养胎吧,等把孩子平安生下来,我再告诉你。”
“好了,我不打扰你了,你自己多做调息,之前伺候你的小慧还在,有什么事可以叫她,要是不放心,你还可以叫你自己带来的人。”说着,秦远抬手就解了凌烟的穴道,并默默地起身离去。
与此同时,凌烟一直绷着的身体也骤然放松,整个人瞬间瘫坐在了地上。
秦远的计划到底是什么呢?
不行,她一定要想办法知道,否则过后谁要是受到了伤害,她一定不会原谅自己的!
只是——
凌烟不禁抚上了自己的肚子,秦远说的倒也没错,当务之急,还是要保住她的孩子,否则此番来北秦也算是白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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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凌烟分开后,秦远就找来了寂灭一块喝酒。
酒过三巡,寂灭到底是问出了口:“教主您和小姐到底发生了什么?”
怎么回来就一副被刺激到了的样子,这也就算了,向来自制的教主,居然还喝起了闷酒。
不得不说,也只有凌烟才有这样的本事了。
秦远头也不抬的继续喝着自己的酒,良久,才听他道:“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我和小丫头说开了一些事。
你知道吗,她怕我,她居然怕我,她说,她情愿我没有救过她,她不想欠我什么,也不想再和我有什么纠葛。
她怎么可以这么绝情呢?怎么可以这么怕我呢?
就算我不是个好人,就算我手上染血无数,可我也不会伤害她的。“
说着,秦远又将杯子倒满,给自己狠狠地灌了一口酒,“她觉得我可怕,觉得我心狠手辣,滥杀无辜,可是我也不想的。”
“小姐不明白也正常,她到底还是被墨璃凌云等人保护得太好了。”寂灭在旁劝慰道。
“是啊。”秦远轻叹一声,“不过也要多谢他们将小丫头保护好,并没有让她从小就浸在仇恨当中,不然她也不会长成今天这副模样了。”
“也正是因为这样,教主您才那么喜欢,那么放不下小姐啊。”寂灭一副了然的样子。
人都说,越没有什么,就会越向往什么,现在看来果然如此,教主从始至终都生活在黑暗里,自然会对向光一样美好纯粹的凌烟心生向往和执念。
只是啊,教主忽略了一点,光明怎么会自甘堕落拥抱黑暗呢?
想来教主今天在凌烟那碰了不少壁。
正想着,又听秦远幽声说道:“其实我是真的不想让自己手上染血,我也想干干净净,也想品行高洁,也想像萧亦然那样不慕名利,不争不抢。
只是——”
说到这,秦远哽了一下,声音沙哑:“我若是不动手除了他们,死的人便是本座了,要是连命都没有了,又和谈报仇?”
“教主且放宽心,等来日您将一切都搞定之后,可以向小姐言明的,相信她会明白您的难处的。“
“不必了。”秦远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潋滟的桃花眸中流露出一丝暗芒,良久,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冷声道,“本座还是觉得她做回颜颜比较好。
等她变回那个一心只有我的单纯丫头,那么,关于我的那些肮脏过去,告不告诉她,也没多大意义了。”
“教主,您当真决定好了?”闻言,寂灭有些不敢相信的问道。
“嗯,决定好了。”秦远苦笑着点了点头,“虽然说这样做有些自欺欺人,但是,却对大家都好。
她无法理解我做的事,也无法原谅我曾杀了她的婆婆,而我,也不可能因为她就将我多年的计划付之一炬。
就这样吧,以后她继续单纯良善,而我继续守护她的单纯良善。”
“可是教主,现在的小姐已经恢复了记忆,凭她的聪慧以及医术,怕是不会让您那么轻易的如愿。”寂灭忍不住说出自己的担忧。
“没关系,本座自有主张。”秦远高深莫测的笑了笑后,淡声道,“现在最要紧的还是我们的计划。
这次,本座一定要让慕宇死无葬身之地!”
“教主放心,此次计划周密,又加上小姐还在我们手上,我们一定能成功的。“
闻声,秦远又是一杯酒下肚,淡笑了声道:“不到万不得已,本座还不想用小丫头去威胁慕宇。
毕竟,她对本座的印象已经够糟糕了。
不过,要是真到了那一天也没关系,大不了就是让她多恨本座一点儿,反正最终也会抹去她记忆,让她变回那个天真单纯的颜颜的。”
说着,秦远又摆了摆手道:“好了寂灭,你先下去吧,让本座一个人静一静。”
闻声,寂灭有些担忧地看了眼又开始喝上了的秦远,劝慰道:“饮酒伤身,教主还是少喝一点儿吧。”
“放心,本座心里有数。”秦远淡淡的扫了眼寂灭,不以为意的道,“毕竟,本座比任何人都清楚,本座其实是没有资格放纵的。
就今夜,今夜过后,本座还是那个狠心绝情,不为任何人所动的五毒教教主。”
“教主,您别这样。”寂灭突然按住秦远的酒杯道,“属下比任何人都知道您的难处和不易。
小姐只是不了解您自小的生活环境罢了,要是她了解,就不会这样说您了。”
他其实很小就跟着教主了,他比任何人都清楚教主小时候到底经历过什么。
教主是康安郡主和顺应帝的儿子,身份咋一听,很了不得,但说难听点儿,教主实际上也不过是一个非婚生下的私生子,一个被人厌恶,觉得不应该出生的孽种。
当年,要不是康安郡主对顺应帝还抱有一丝幻想,苦苦哀求,拼命保护,教主早在娘肚子里就被老教主,也就是教主的外公一副堕胎药给打了下来。
而好不容易逃过一劫,顺利出生的教主,童年也是充满灰暗,极其不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