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柚身上鲜血涌流,瞬间洇透了衣摆,然后滴滴嗒嗒地滑落地面,蝶兰血香愈发浓郁。
她仿佛像感受不到痛一样,神色淡漠,反倒是傅蔺舟和两小只既心疼又愤怒。
傅蔺舟扶住老婆纤瘦病弱的身体,眸色沉痛,指骨咔咔作响,“宝宝,我——”
阮柚冰冷的发丝飞扬,她举起一根手指堵住了他的话。
傅予一捧着她裂开渗血的指缝,呼呼吹气,“麻麻,疼不疼?!”
“不疼,别担心。”
“麻麻,我……”阮君宸死死抿住嘴唇,看向远方的“阮彦”,身形欲动。
阮柚蓦地伸手,将这个小家伙拽了回来,“宸宸别冲动。”
她看向蠢蠢欲动的父子三人,“我自己来,你们别插手。”
阮柚从刚才就看出来对方的状态不对劲,明明可以很轻松重创她,却突然转了攻势,力道也不甚重。
要不然天道的致命一击有谁能扛住。
难道……
其实“阮彦”的状态不佳谁都能看得出来,因为他将阮柚击落后,自己就身形不稳地跌落下来,面上的笑容诡异至极,“哈哈哈哈,别妄想了,你怎么可能会——”
突然他五指狠狠扣住自己的额头,指节用力到近乎苍白,仿佛在遭受极致的痛苦。
“滚开!滚——你别想——”
“蠢货,滚!!”
阮柚就这样看着他像个无头苍蝇痛到处打转,明明是掌控万物的天道,此刻却狼狈地如同堕魔。
她深呼吸一口,刻意忽视那张熟悉的面容,金鞭幻化成长剑,重新迎了上去。
“哈哈哈,你真是可笑,居然想压制我……本来想饶你一命的,找死!”
“阮彦”被痛苦折磨得瞳孔涣散,前言不搭后语,也失去了刚才逗猫的耐心,逐渐变得残暴起来。
阮柚丝毫不惧,即使一次次被击败,也愈战愈勇。
与此同时,她身上的气势也在一次次的受伤愈合中逐渐攀升。
……
不知何时,她已经占据了上风。
阮柚整个人被鲜血染红,香气浓郁,好似蝶兰成精。
而“阮彦”也好不到哪里去,他痛苦地弓起身子,那副苍白的面容已经扭曲到无法自控的地步,眼眶内血红蔓延,好像身体内部有什么东西压制不住,即将要爆破而出,“啊——!”
阮柚擦掉唇角的血丝,举起剑,手指沿着剑刃一寸寸拂过。
通体银白的剑身在先天尽粹灵气的加持下光芒闪耀,发出嗡嗡声响,下一瞬剑吟长啸。
这一剑快得出乎意料,让人拍手叫绝,先捅破了“阮彦”的软肋,然后将他死死钉在昏黑的失控领域之上。
虽然“阮彦”作为天道不会流血,但是周身气息还是瞬间衰败了下去。
本来此刻正是重创他的好时机,但阮柚却愣在了原地。
只见笼罩住阮彦的黑雾缓缓散去,他的眼眶褪去猩红,面色依旧苍白,可气质却变得温和沉敛,与她记忆中的昔年面貌逐渐重合。
阮柚手指发颤,好似被炙烫的温度灼伤一般,条件反射地松开了剑柄。
“爸爸……”
阮彦偏头咳出一口鲜血,语调温和,“……柚柚都长这么大了。”
和盗版“阮彦”一样的话,可却让阮柚瞬间红了眼眶。
她如梦初醒,好似做错事的孩子,颤抖地捂住脸颊,慌乱无措的语调夹杂着哽咽声。
“爸爸,真的……是你,我,我不是故意的,我……”
温暖的大掌缓缓落在她的头顶,熟悉地让阮柚跨越了近二十年的时光。
“是爸爸的错,柚柚做得很棒……”
阮柚再也控制不住,如同雏鹰投入父亲的怀抱。
眼泪混着鲜血糊住她的视线,本来有一万句话想诉说,最终只化为了颤抖的呜咽声。
一声一声,悲鸣不止。
阮彦就着别扭的姿势,一下一下轻拍着女孩的背部,如同小时候哄她入睡一般。
阮柚将这些年、这些天的心酸、恐慌、害怕……统统融进这通发泄中。
傅梵天、黎子菁等人都没有动作,安静地看着他们父女重聚,虽然画面有些离奇。
傅蔺舟缓缓松了口气,哭出来也好。
……
起码哭了十多分钟,阮柚才抽抽嗒嗒地抬起头来,她眼泪鼻涕混着鲜血糊满整张脸,即使颜值逆天,看上去也像只落魄的小花猫,算不上美丽。
阮彦轻轻擦拭掉女孩脸上的鲜血,叹道,“……还和小时候一样爱哭。”
阮柚不好意思地站起身子,待看到插在父亲身上的剑,又是一阵悔恨自责,“爸爸,对不起……我先把这个抽出来……”
她吸了吸鼻子,正要运转灵气,却被阮彦制止住了动作。
“不用,暂时就这样……”
他的视线越过阮柚,直直看向远处的傅蔺舟,“小舟……”
傅蔺舟身形一僵,有种被审判的紧张感。
他之前不知道黑雾就是阮叔,下手丝毫没有留情,虽然他受了伤,可阮叔也被他伤了不少地方。
把人家女儿拐走不说,还联合父母殴打妻子的老父亲,谁家女婿是这样当的。
他还记得黑影见到自己说的第二句话,当时他不明所以,现在才反应过来,难道他不是阮叔所中意的女婿?!
傅蔺舟心底陡然升起无法言语的心虚紧张感,他瞬移到阮柚身边,喉咙干涩,“……爸爸。”
阮柚偷偷握紧他的手,无声给他鼓励。
阮彦没有说话,从上到下将他看了个遍,沉默的时间对某人来说好似凌迟。
直到看得傅蔺舟僵硬如同雕塑,他才轻声笑了下。
“这么紧张干嘛,我记得你小时候可是像个小冰块,除了我这个女儿,其余人都不放在眼里的。”
傅蔺舟有些错愕,“您……不怪我?”
“你又没做错,我为什么要怪你?难道要让你眼睁睁看着我毁灭世界吗?”
他语调温和,眼神沉静,丝毫没有避讳自己做下的祸事。
阮柚抿紧嘴唇,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这时,两小只非常有眼力见地迈着小短腿凑上去,无比热情及自来熟,脆生生地开口,“外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