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墨离没有说话,静静地坐在那里。
愤怒过后,他的心里反而平静了下来,没有丝毫波澜。
对他好的两个女人,一个是知道身份有所图谋,另一个却是两副面孔,背地里使劲害他。
呵。
月墨离心里冷笑一声,突然觉得有些讽刺。
原来,那些表面上对你好的人,一点也不值得信任。
反而眼前这个脾气阴晴不定,行事乖张的女人,更加直接真实。
最起码,她没有那些女人那般会装,也没有那么多心眼。
这般想着,曾经面目可憎的一张脸,竟突然变得顺眼了许多。
“月墨离我警告你,如果你真的连累我们萧家,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洛沉鱼见月墨离信了一半,默默勾了勾唇角,做好了谈判的准备。
她正襟危坐,将一旁的笔墨纸砚拿了过来,推到月墨离面前。
“何意?”
月墨离扫了一眼笔墨纸砚,不解的看向洛沉鱼。
“我们签个协议吧。”
洛沉鱼也不再拐弯抹角,将想法直接说了出来。
“我们萧家可以继续替你隐藏身份,可你以后也要护着我们,不能一离开就过河拆桥,害我们萧家!”
到这个时候,她还在演戏,一点点降低月墨离的怀疑。
她要让他彻底相信,萧家一直在帮着隐瞒他的身份。
“凭什么?”
月墨离并没有答应,突然觉得眼前这丫头蠢得厉害。
一纸契约又有何用?
“月墨离,这些年虐待你是我不对,可我不也是为了帮你隐瞒身份嘛。”
洛沉鱼转了转眼珠子,露出明显撒谎的痕迹。
月墨离闻言果然冷笑出声:“那我可不是还要谢谢你?”
“这个倒是不用,只是你以后别来害我就行。”
洛沉鱼摇了摇头,“不要脸”的挥了挥手。
“我呢,其实是想和你谈一笔交易,就看你有没有胆子答应。”
“什么交易?”
月墨离非常配合,淡定的挑了挑眉,人也慢慢放松下来。
这种把筹码摆出来的谈判模式,可比那些别有用心的接近舒服多了。
“我可以帮助你回傅国,让你夺回自己的位置。”
“可是,你不能再追究相府的这些年。”
洛沉鱼抿了抿唇,眼里浮起淡淡的害怕,倔强的仰着脑袋接着道:
“虽然我确实对你不好,可那也是事出有因,看在我们相府多年来的帮助上,你以后绝不能透露自己这些年是躲在这里!”
月墨离敏锐的察觉到了洛沉鱼的害怕,眼里掠过一抹光芒。
他还真以为这个丫头天不怕地不怕,也不怕死呢,原来都是装的。
“我要是不同意呢?”
多年来的悲惨生活,她想就这么轻易抹掉?
未免也太便宜了她一些。
可是他话音刚落,一柄冰凉的长剑就搭在了他脖子上。
他看不见透明长剑的存在,却真真实实的感受到了冰凉的触感,眼里浮起一丝忌惮。
“如果你不同意,我现在就杀了你。”
洛沉鱼冷冷的站起身,居高临下的望着月墨离,眼里没有半分说笑之意。
看着变化如此之大的洛沉鱼,月墨离微怔了一下。
明明是同样的一张面孔,他却突然发现,自己竟是一点也不了解这个人。
他默了默,最终点了点头。
如果萧家真是帮助他隐瞒了十几年,那对他便是有恩,他自然做不出那等恩将仇报之事。
不过,这个女人曾经那么整他,也得付出点代价,这一切才可抹去。
月墨离心里闪过万般思绪,最终都回归冷漠,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
“真是的,你要是早些答应,我们也用不着舞刀弄枪嘛!”
洛沉鱼笑眯眯的收起软剑,摆出一副乖巧姿态,与方才判若两人,一点也看不出刚才的剑拔弩张。
她重新坐下,示意月墨离写下协议。
月墨离抬头看她一眼,还是接过纸笔开始书写起来。
写到最后,月墨离示意她签下自己的名字,协议便完成了。
可是洛沉鱼想起自己那狗刨的字体,实在无颜见人,只能拿出印泥,和月墨离各自按了一个手印下去。
“ok,终于完成了。”
洛沉鱼拿起那张协议在灯光下仔细看了看,又吹了吹尚未干掉的墨渍,满意的笑了起来。
以月墨离的为人,答应好的事情一定就会做到。
接下来,就看她的那些布置,能否彻底取信于月墨离了。
“好了,该说的我都说了,你快走吧,我也该睡了。”
洛沉鱼忍不住打了个哈欠,挥着手开始赶人了。
“解药还没给我。”
月墨离并没有被她糊弄过去,还记着解药的事儿。
“你放心吧,送你回国的时候我就会给你,现在你杀了我也找不到解药的。”
“毕竟防人之心不可无,万一你转头就把我杀了怎么办?”
洛沉鱼冲他翻了个白眼,去到床边就开始脱外衣。
月墨离见状眸光一沉,迅速转身从窗户跳了出去。
洛沉鱼低着头勾唇一笑,脸上扬起一抹得逞的笑容。
看来,胡说八道这一招,一如既往的有用啊。
她爬上床,美美的闭上眼睛,进入了梦乡。
另一边,月墨离出了院子便偷偷摸摸来到了杂物房。
他在布满灰尘的房子里到处翻找,足足过了两刻钟才终于在角落里找到了一副画像。
他立即将它揣入怀中,随即摸黑迅速回了自己的房间。
就着油灯,他打开了那副满是灰尘的画卷。
一股霉味扑面而来,令月墨离皱了皱眉,可是当他打开画像后,整个人都愣了一下。
画像上是一个胖乎乎的奶娃娃,一双眼睛大得像葡萄,非常可爱。
而在他的右边耳朵后,真的有一颗小痣,痣上还长着一根毛。
这一刻,洛沉鱼的话,他信了大半。
因为这幅画像明显放置了多年,画纸都已经开始变色,还散发着浓浓的霉味。
所以,萧丞相一家,真的一开始就知道他是谁,一直在背后默默护着他?
月墨离坐在凳子上,神情有些恍惚。
他暗地里恨了十来年的人,原来是他的恩人?
这怎么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