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沙发上站起来的时候,明显感觉隔壁房间的门口留了一条缝,在我走过去的时候轻轻的合上。我刚想推门出去,突然又想起了什么,站在门口问季陆“那咱们接下来要去哪?”
“站那么远干嘛,我还能吃了你?”
我不自然的把受伤的半面脸转过来。随手摆弄玄关处的花瓶“距离产生美,离远点万一你觉得我美了呢。”
“就算你站窗户外面,我看你也就那样。”
我手指一用力,把花茎掐断怒视着他,咬牙切齿的问“我哪样?”
“那么清新脱俗,那么乖巧懂事。”季陆话锋一转。说的我无法反驳。这人自从交了锁魂之后,便更没有个正形。
“所以我们接下来要去哪?”我耐着性子又问了一遍。
季陆两手撑着膝盖站起来“当然是去找易烊。”
“说的容易,去哪找。”一想到易烊,我的心就像被人放在了铁板上生煎一样,滋滋作响,语气也跟着低落。
“先去曼谷的那条小吃街,之后的事之后再说。”
……
我和季陆压根也没什么东西要收拾,轻手轻脚的说来就来说走就可以走。玫姐和陈教授听说我和季陆要离开,都出来送。季陆站在门口看了一眼地下室方向“你们两个抽空再回一次阿南拉达宫,去古佛殿地下正中央找找,如果有凝结的类似血块一样的东西,拿回来在水里化开,每天给他擦拭伤口,不出一个月他身上的尸毒应该就能退。”
玫姐连忙点头,对季陆的话深信不疑。陈教授是典型的科学狂人,一头乱糟糟的头发显得无精打采,摘掉眼镜有些无力的叹了一口气“我以为科学可以解释一切的东西。”
“如果你相信,其实它可以。”季陆说道。
陈教授眼中的火焰被点亮,抬头看向季陆。季陆什么都没说,只是转身低着头带我离开。雪娆跟在我们俩身后,一同来到了这片屋子的东南方向的主干路上等着下一趟运送物资的车。
在小高的尸毒完全解开之前,陈教授和玫姐还不能离开这里。临走之前,我看见了陈教授眼中世界的坍塌,一个终身信奉科学的人。突然被击碎的信仰。
其实就像是季陆说的,那东西只要是你的信仰,便可以为你解释一切的未知。鬼神之事。我永远都记得那一句话,你可以不信,但不要去亵渎。
任何东西都是,已知的未知的,都要抱有尊重的态度。世间的很多事,谁能说的准呢?
我们三个站在主干路边,气氛有些尴尬。或许,只有我一个人觉得尴尬,季陆并不以为然。
“我们现在是要去哪?”雪娆在这呆了两天,但还是穿着得体,笑容风情。我低头看了看自己,像是跟着偷渡的游轮到非洲做工的一样。
“去曼谷的一条小吃街。那里有我弟弟的线索。”
“你手里有你弟弟的东西吗?”雪娆问我。
我摇头“没有,他是突然之间被人带走的,我还没来得及。”
“曾经接触过的东西呢?”我不知道雪娆打算干什么。想来想去掏出了之前的那张名片“有可能这东西他之前接触过。”
雪娆拿过去看了两眼,曲起小拇指吹了一个很响的口哨。旁边的草丛窸窸窣窣一阵响,我低头一看竟然是两只灰毛的兔子。雪娆招招手。两只兔子分别蹦跶到我们面前。
雪娆蹲下身,把名片送到那两只兔子面前闻了两下。之后站起来把名片递给我,冲地上的兔子挥挥手。两只兔子撒了欢一样的往前跑,转眼就没了踪影。
“这是什么意思?”
“这山中的生灵,都是青丘的国人,而且有寻迹嗅影的能力。如果这名片你弟弟曾经接触过。它们凭着味道就能找到人。”
我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跑走的两个小东西“就这么简单?”早知道当时在我家的时候就应该把话和雪娆说清楚,那哪还至于费这么大力气。
“嗯。”雪娆笑着点头。
本来一直不做声的季陆开口“送我们到这就可以了,青丘不能无主太久。”季陆下了很直白的逐客令。
雪娆尴尬的笑了一下“没关系,我走之前把青丘里的事都交给了蒙桑梓,他会代我处理好的。你们两个孤立无援的,在这我不放心。”
“往前走就是曼谷市里了。不会有什么问题。”
“我还是送你们……”
“雪娆。”季陆突然正色转身道“你能来救我们,我在这鞠躬感谢。日后青丘有事只要你开口,这个恩情我一定会还。现在风平浪静,我实在不好意思再耽误你的时间。”
雪娆摇头“不耽误,青丘你也知道,几千年没有大乱。能有什么啊。”
“我更不想耽误你。”季陆索性把话挑明,我吓了一跳意识到气氛不对,赶紧拉了拉季陆的袖子。季陆被我扯得直晃。但仍然不停的说着“六界之内,你值得更好的人,但他绝对不是我。”
雪娆脸上得体的笑慢慢消失,剩下一丝苦涩挂在嘴角“我又没说什么,你干嘛这么急着拒绝我。”
“我以为你看的很明白。”
雪娆抬头,风情的眼睛中蓄满了泪水。像是快要流下的晶莹的树脂,在眼角凝成了一滴好看的琥珀。
“我明白,特明白。我能劝自己不痴心妄想和你在一起,也能劝自己接受你的心上人。但我劝不了自己对你的安危视而不见。你现在有难,我帮帮你怎么了?”雪娆的语气已经是近乎哀求,甚至让我觉得季陆好像有些不近人情。
“不是不能帮我。只是我不想欠你更多。”
雪娆一把抓住季陆的手“不是欠我的,就当,就当我在报恩?”
我站在旁边有些尴尬,低着头转身往旁边走了两步。季陆把手从雪娆手中抽出,一把拉住我把我往回拖“不必了,我想重新活着。谁对谁有恩,谁与谁有冤,之前的事就让他一笔勾销吧。”
说完季陆就带着我转身要走,雪娆的朝着季陆的后背喊了一声“你的一句话,我记了几千年,现在你说一笔勾销就一笔勾销了吗!”
“不然呢。”季陆头也没回的冷冷回答。
看着雪娆的表情,我知道这一次。季陆是把她的心的给伤了个透顶。只是不知道雪娆心中对季陆的爱,有没有强大到能粘补这些伤痕。我不敢回头看她,不想让自己显得像个耀武扬威的小人。
我被季陆拉在手边,咬牙切齿的说“你是个刽子手。”
“为什么。”
“你杀了她。”
季陆叹了口气,像是了却了一桩心事“总比凌迟她要好。”
“你们男人不爱一个人,都是这么狠的吗?”
“别人不知道,我是。”
我们俩刚走过去,路上突然开来了一台晃晃悠悠的公交车。我和季陆从前门上去,找了一个靠窗的位置。从窗户上看,雪娆还在原地,眼角含泪的想着刚才季陆的话。
我只看了一眼,就不忍心再看下去。
“你何必呢,做到这种份上。”
“如果能让她彻底放下我,我可以做的更绝。”
看着季陆的态度,我忽然觉得在一段感情中,不被爱的那个人,好像真的是有罪的。不管她再怎么隐忍,再怎么退让,都不会被谅解。
季陆看了我一眼,好像洞察了我的想法,有些恨铁不成钢的对我道“别用那个看怪物的眼神看我,我可是为了你好。”
“我?凭什么是为了我好?我还不至于胡乱吃醋到雪娆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