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媛走进屋子，四处看了一眼。
目光所至，一片狼藉。
到处都是外卖餐盒、酒瓶子、零食袋……
厕所门口还躺着一大堆呕吐物。
清秀的眉头，微微一皱。
但她没有多说什么。
而是用关切和担心的眼神看着连路都走不稳的项乐章，故意装出轻松的模样，问他：“阿威，你今天吃饭了吗？”
项乐章背靠在墙上，眼睛半睁，嘴角扯出一个笑容，什么都没有说。
慕容媛叹了口气，轻轻摸了一把他胡子拉碴的脸，说：“看你这样子，应该还没吃吧？我带了菜，还有两盒米饭，一起吃吧。”
“不想吃。”
“不吃饭怎么能行？多少吃一点吧，味道挺不错的。”
项乐章的身体突然颤抖起来。
“我多少吃一点……他……他们呢……本来，本来他们是不会死的……至少不会死得那么快……可是……我……因为我……”
他口齿不清地说着，眼睛用力闭上，整张脸都皱在一起，看起来相当痛苦。
看着他这幅表情，慕容媛的心，抽痛了一下。
她的双手也颤抖了起来。
泪水控制不住地流出眼眶。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哭，但泪水就是止不住。
颤抖着的双手轻轻抱住项乐章的脸，她看着项乐章的眼睛，一边摇头一边说着：“这不怪你。都是任务，这不怪你。他们都知道，为了任务，牺牲是值得的，所以他们也不会怪你。所有人都不会怪你……”
她以为项乐章——或者说刘威——是因为那些老成员的死而悲痛，所以说出了这些话。
但这些话又歪打正着地戳中了他的心。
“他不怪我，他们不怪我……”
项乐章苦笑了一下，眼神空洞，看了一眼窗外。
贫民区破旧的高楼，挡住了月光。
他的眼前一片黑暗。
“所有人都会原谅你的。”
慕容媛又用自己颤抖的声音说道。
“那么……我呢？”
“什么？”
“所有人都会原谅我，那我呢？我又该怎么原谅自己呢？”
他悲哀地看了一眼慕容媛，说：“你不知道，我为了这个任务，究竟付出了多少、害死了多少人……”
这句话里的“任务”，指的是卧底任务。
但慕容媛以为他指的是暗杀。
她抱住他的头，亲亲吻了三下他的额头，说：“不要再想了，不要再想这些了。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
“哈，哈哈……”
项乐章笑了。
“结束了？不！还没有！远远没有！”他突然不受控制般地一脚踢翻摆满了盒装饭菜的桌子，歇斯底里道：“不会结束的，永远都不会结束！这一切、这一切……”
他的话，停住了。
因为，一双温软的唇，堵住了他的嘴巴。
…………
“卧槽！”
“真亲了？她真亲上去了？！”
“不是说好了用错位吗？她怎么就——”
围观的工作人员看见慕容媛一把搂住项乐章的腰，低头朝他嘴唇吻去的场景，顿时沸腾了。
说“沸腾”也不准确。
因为他们并没有大声嚷嚷起来，而是在用气音相互交流。
但他们的情绪确实是相当“沸腾”的。
“闭嘴！”
马力压低声音对着那些工作人员吼了一句。
“马导，这……”
摄影指了指亲吻着的两人，满脸的欲言又止。
“继续拍！”
马力大手一挥，低声急速道：“特写！快，赶紧拉一个特写！这个镜头你要是敢拍砸，明天就不用来了！”
…………
情绪“沸腾”起来的，还有旁观的小白。
她整张婴儿肥的小脸上都写满了吃瓜的兴奋。
“我说什么来着，乐章哥！”
“我都说了，媛媛姐对你有意思，你还不信！”
“现在人家趁着拍戏直接A上来了，你总该信了吧！”
“诶，拍张照片给金姐和老板——”
想到这，她脸上的兴奋顿时褪去了。
她赶紧摇摇头，对自己说：“算了，还是算了吧。这种画面，还是不要让她们两个看见比较好。”
…………
在离小白不远的地方，罗启玉的眼珠子瞪得快要掉出来了。
“诶，不是，这……慕容的吻戏，不都是错位的吗？怎么……”
“不对啊，我找人打听过了，在这之前，她和项乐章拍的吻戏，也是错位拍的啊，为什么这一次——”
“草，你们松开！松开啊！别特么亲了，嘴都快亲烂了吧！”
他急忙看了一眼疯狂低声指挥摄影师的马力，心说：“马导，马叔！你就这么干看着？让他们停下来啊！他们这是在乱演啊！快特么地喊‘咔’啊！
“你一个镜头拍那么久干嘛？！
“不是，诶，你怎么看起来还有点不满意啊？是嫌他们亲得不够激烈吗？！
“别特么拍了，快点喊——”
“咔！”
马力大手一挥，打断了正在热吻着的两人。
罗启玉松了口气。
停了就好，停了就好……
再看下去，他的血压就要上来了。
但他还没高兴多久，就看到马力小跑着到两人身边，把项乐章的手一只放在慕容媛的腰窝上，一只放在她的胳肢窝下。
“乐章，你在吻她的时候，一定要抱得紧一点。你刚才的表现其实还不错。一开始被吻的时候错愕、刚抱住她时小心翼翼地那种感觉……这些都演得挺好的。
“但是，你的情绪没有顶到位。懂我的意思吧？一开始的时候，你抱她的动作可以轻一点，但随着情绪的递进，你的动作要变得更加……疯狂，更加不理性——最最直观的，就是你拥抱她时的力度。……”
在马力喊了那声“咔”之后，项乐章结束了表演状态，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在表演过程中做了什么。
他看着滔滔不绝的马力，张了张嘴，想打断他，跟他说些什么。
但马力根本就不给他这个机会。
不带任何停顿地指点完了项乐章之后，他又开始指点慕容媛。
就好像，这场戏本来就应该是真亲，而不是用错位。
马力刚指点完慕容媛，想要转身回到导演椅上的那一瞬间，项乐章抓住了机会，开口道：“马导，这场——”
“没错，这场戏一定会非常出彩！”
马力哈哈一笑，打断了项乐章的话。
他说：“前面那一段，过了。这一段吻戏，你们再来一遍。”
说完，没有搭理项乐章迷惑的目光以及罗启玉怨恨的眼神，马力回到了自己的位置，打了个响指，说：“第二遍，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