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捂住鼻子,空气有毒。”
皇后的卧室里布满了绿灰色的雾尘,这些有毒的气体来自床上那具高度腐烂的尸体,从尸体华丽的服装和头饰上来看,显然就是皇后本人,更让人觉得不可思议的是,这具尸体虽然已经高度腐烂,但腹部的位置却依旧新鲜,高隆起来的样子仿佛身怀六甲的孕妇。
叶晚萧带着阿寂制作的防毒面巾,一边在卧室里寻找着物品一边道:“青国灭亡数十载,可这皇后的尸体却依旧腐而不烂,腹部高耸有胎动,显然是怀有鬼胎。我们最好不要碰它,不然会有大麻烦的。”
小晨好奇道:“什么大麻烦?”
“鬼胎与婴灵相似,只不过婴灵是被刨出了母亲体外,而鬼胎则致死都在母亲腹部。前者戾气极重凶狠异常,后者则吸收了母亲魂魄的力量,刚出世就能拥有乙级的力量。但不论是鬼婴还是婴灵,对生命都有着超乎寻常的渴望,如果让它感受到自己的出生可能受到威胁,必定会不计一切后果进行反击。眼前这玩意显然是有毒的,如果非要作死让它出来,方圆百里之内别再有活物。”
一说到作死,叶晚萧忽然想起了什么,大喊一声:“云孟侨!”
可是已经晚了。
某渣趁着没人注意,早就拿着一根小棍,一下一下地戳着越来越不安女尸腹部,边戳边激动道:“我听到她的呼吸声了!这个声音,绝对是个软萌活泼的小萝莉,身高不到九十厘米多点,体重十一公斤,胸部完全没有发育,有着像草原一样一马平川的完美曲线……”
“你搞什么呢!”叶晚萧夺走了云孟侨手里的小棍,阻止了他继续对鬼胎爱的戳戳。
小云子很无辜:“看媳妇啊,我觉得我的姻缘好像到了呢。”
“你……”叶晚萧正打算骂人,却听阿寂在一旁喊道:“这边,有个密道!”
密道开在梳妆台下,只需要稍微转动一下镜子前的梳妆盒,就能打开一条阶梯状的通道,这条通道的方向正是朝着隔壁皇帝的寝室去的,显然青国皇帝们并不像外界想象的那么墨守成规。小晨和阿寂打头阵,叶晚萧和云孟侨随后便进入了通道,叶圣爹最后回头看了一眼床上的皇后的尸体,将密道门重新关闭。
当所有人都离开之后,床上的怀孕女尸忽然动了动,一滩黑色的液体,从她的下-体缓缓流出。
密道是从墙体间直接打通的,中间只隔了一个仆人的准备室,因此距离并不算远。由于长期空气不流通,阿寂并没有点火把,四个人在黑暗狭小地空间里弓腰前行,速度说不上有多快。
“你绝不觉得有点奇怪?”叶晚萧的声音小小地,在细碎的脚步声中,只有云孟侨能够听得清楚。
“什么奇怪?”小云子挖了挖鼻屎,尽管有“钟大夫牌”防毒面巾,可死尸散发出来的有毒气体依旧让他的鼻子很不舒服。
叶晚萧皱眉道:“皇后的尸体看起来很安详,也找不到伤口,她究竟是怎么死的呢?”
“从尸体上的剧毒来看,她大概是服毒自杀的。”
叶晚萧不假思索地反驳道:“不会的。怀孕中的女人连药都不敢吃,又怎么可能会去服毒。”
小云子在黑暗中垂下了眸子:“可能她不想让孩子诞生在一个混乱的世界,亦或许是她并不期待这个孩子。”
“不,事实恰恰相反,皇后很期待她的孩子。”叶晚萧的声音在黑暗中沉静而清晰,让人有种安心的感觉:“她身上穿着合身的孕妇服,手腕上的手镯却明显有点小,显然在怀孕期间营养补充的十分充分,体重增长明显。如果不是希望孩子能够健康地生下来,没有那个女人会愿意毁掉自己美好的身材,皇后肯定很爱这个孩子,哪怕她的生命已经终结。”
云孟侨冷笑一声:“那又怎样?她不还是一样抛弃了她的孩子,让她孤独地变成鬼胎。”
“这不一样。”
叶晚萧话没说完,通道已经走到了尽头,阿寂打开了机关,顿时明亮地光芒从几人头上照了下来,与此同时,一声巨大的怒吼从通道外传了进来。皇帝的寝室内,显然正在发生一起混乱的战斗。
密道的开口设立在皇帝的床下,此四人悄无声息地躲藏在床底下,将破旧的窗帘拉开一条小缝,向外偷偷望去。
战斗双方为一群人面巨狼,和一只头戴王冠的孤狼。那只孤狼拥有着比寻常人面狼更加巨大的身体,当他站起来时,几乎可以媲美一头小象,那狼堵在门口,咬断一头企图抓咬它的狼的脖子,然后将它狠狠甩向身后。那头身形巨大的人面狼,在孤狼面前比一只小绵羊强不了多少,它直接就被丢到床边,掉了一只眼珠的人脸正好对上云孟侨,脖子里蒸腾的血雾熏得他险些要打喷嚏。
小云子伸出手捡起了那枚掉落了眼珠,轻车熟路的就塞进了嘴里,旁边的叶晚萧看后大惊,连忙撬开他的嘴把那枚眼珠子抠出来,又塞回到那只可怜的狼的眼眶里。旁边两个捂着耳朵的修真者满脸黑线,他们被人面狼的巨吼声震得头疼,没想到这对冤家还有精力打闹。
那群怪物在屋内打了将近二十分钟,最后孤狼嫌施展不开,直接撞开墙壁跳到城堡大厅与狼群厮杀了。人面狼闻到血腥味,一个个显得十分亢奋,嚎叫着也跟着孤狼跳了下去,等到它们全部离开,四个人才推开堵在床边的尸体,从里面爬了出来。
到处都是血水,眼前的狼尸触目惊心,它们全部都被蛮力撕得粉碎,没有一个是保住全尸的,如果硬要选出来一个,跟小云子对脸的那具断头狼尸竟然是卖相最好的一个。
云孟侨对叶晚萧忧伤道:“你断送了一头好狼融入集体的机会。”
叶晚萧也很忧伤:“其实我真正想断送的是你说话的机会。”
小云子马上识趣的闭上了嘴。
皇帝的寝室摆设要比皇后多很多,面积也要大将近三倍,四个人在茫茫尸体中翻找线索很费些功夫。小晨在一个抽屉里发现了两枚碎瓷砖,叶晚萧和阿寂两人拆下吊顶的链条和一根床腿,从厕所的水管里掏出一枚璀璨的绿宝石,而中了“日记魔咒”的小云子,则再次找到了一本日记。
“2月13日,艾琳娜怀孕了,这是我们第一个孩子,但显然这个孩子并没有受到青神的祝福,祭祀说这个孩子是个死胎,虽然还有生命迹象,可绝对活不到出生。我该不该告诉艾琳娜呢?她一直都很期待这个孩子。”
“4月22日,地狱十八层的工程即将完工,这个巨大的游乐设施将会为国库再度填充足够的金子,为了建好这个项目,青国的死囚几乎已经死尽了,或许在工程建完之后,将剩下的那些也放了也无所谓。艾琳娜的肚子今天又大了一点,她说有时候能够感觉到孩子在踢她的腹部,她看起来真的很开心。”
“7月04日,释放的囚犯中,有个奴隶贩子是因为贩卖‘青神奴隶’而被抓进去的,为此祭祀非常不高兴,他说这是渎神,可是如果神明能够挽救我孩子的性命,让我罢黜奴隶,杀了所有奴隶贩子和贵族也无所谓。艾琳娜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她像是朵即将凋谢的朱丽叶玫瑰那样憔悴,或许我能做点什么,挽救她和我们未出世的孩子。”
叶晚萧的那片区域已经搜索完了,当他发现云孟侨正在低头看日记时,也立刻凑过去一起看。
“8月18日,青神在上……不,祖先保佑,我竟然在曾曾爷爷的书房中发现了他隐藏的秘密!原来我们这个世界只是青神变化出来的小世界,在我们的小世界之外,还有一个更加巨大且危险的世界,那个世界有男也有女,我们全部都是来自那里!青神也并不像祭祀所说的那样是世间唯一的神明,他曾经也是个人,而且还是个卑贱的妓-女的孩子。我觉得我的孩子有救了。”
“9月20日,我向青神支付了全部的生命,并承诺永生永世成为他的奴隶。艾琳娜跟我说,她重新感觉到了肚子里有响动,并且已经开始为了待产做准备,我想我的铤而走险还是有用的。”
“10月1日。不!那个婊-子养的混蛋欺骗了我,他并没有救回我的孩子,而是将它变成了浑身是毒的怪物!艾琳娜直到被毒死都不愿意将孩子打掉,大夫说我不能触碰她,她身上的毒素是致命的,但是我仍然紧紧抱着她,直到她在我怀里死亡,变得冰冷僵硬。我真的好后悔,为什么我没有在她活着的时候对她更好一点,我可爱的妻子,我可爱的艾琳娜……”
“10月5日,医生说我已经病入膏肓,没有任何药物能够拯救我的性命,可我觉得这样挺好的。将艾琳娜的房间封死,这整个城堡都将会是我们一家三口的墓穴,没有任何人能将我们分开——我要向青神复仇,哪怕使青国覆灭也在所不惜!”
云孟侨合上了日记,虚眼道:“小晨,门口有只狼正在盯着你看,你觉得我们今天吃烤狼肉怎么样?”
“吼!”
长着蓝色眼睛的孤狼发出尖锐的嚎叫声,巨大的音波在长空滚滚激荡,房间里的玻璃制品直接报销,小晨和阿寂脸色都有些苍白,叶晚萧倒是还好,云孟侨脸色一直都很苍白,也看不出什么区别来。
阿寂再度有些惊奇道:“这怪物的声音有混乱的效果,而且因人而异,精神意志力薄弱的人听到之后,可能会直接疯掉,怎么你们两个看起来什么事儿都没有?”
叶晚萧道:“我精神意志力很强,属于陷入癫狂状态都能自己清醒过来的类型。”
小晨和阿寂的目光一下子看向了睡眼惺忪的小云子——这货怎么看也不像是意志力坚定的人。
小云子无辜道:“别看我,我本来就是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