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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帝十三年,冬。

一叶小舟在肮脏的沟渠中飘荡,挨挨挤挤地坐在船上的人像是一粒粒干瘪的豌豆,挤在狭促的豆荚中。八岁的孩童被反复交替的寒热逼得不住发抖,手脚控制不住地碰到身边的人。

船只吃水很深,令这场漫长到仿佛没有尽头的出行更加难熬。

一个精瘦如猴的男人趁机发难,一把抓起茫然无知的孩童,喷出一连串夹杂地方俚语的脏话后,便要将他丢下水。孩童强烈的求生欲令他死死地抓住男人的胳膊,未修剪的指甲抓破了他的胳膊,男人怒火烧得更旺。

一根锋利的簪子抵在猴脸男人的脖颈上。

“你现在乱来,整艘船都会翻,我们所有人都要死。”少女压低了声音说,“要么你放开他,要么我挑断你的血管,把你的尸体踢下去,船一样能走得更快。”

“所有人都要死”这句话打醒了死气沉沉的众人,一束束怨毒的目光照在猴脸男人身上。

猴脸男人僵硬片刻,慢慢地放下了孩子。少女提着孩子的胳膊,把他拉到自己身边。

“到了鬼市还管别人死活,到时候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猴脸男人冷笑道。

少女置若罔闻,收好簪子,顺手摸了一把孩子的额头。孩子被折磨得牙关打战,惊魂未定地看着她。她脸上脏兮兮的,抹着一层又一层的污泥,宽大肮脏的衣衫散发着强烈的恶臭味。

少女一言不发地坐在他身边。

不知过了多久,身下颠簸的船只停了下来,孩子却早已失去睁开眼睛的力气。模模糊糊中,他感觉自己趴在一个单薄的后背上,鼻尖不是熟悉的麦子香,而是一股异味。

孩子的不适翻江倒海,在她的背上呕吐起来。

他正胆战心惊自己会不会被扔下来时,那人只是顿了一顿,便接着往前走。鬼市湿冷阴暗,青苔遍地生长,他被放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身上裹了一层不属于他的外衣。

那人的脚步声渐渐远去,孩子却连伸手纠缠她的力气都没有。

他几乎以为自己要死了。

就在他快要失去知觉的时候,一碗滚烫的汤水递到他唇边。孩子艰难地睁开眼睛,看向那张被黑泥糊住的脸。

“你得的是疟疾,”少女说,“不想死就听我的。”

孩子就着她的手,大口大口地吞下混着草木清香的热水。暖流袭过四肢百骸,孩子总算恢复了微弱的力量,看着她问:“这是什么?”

“青蒿。”少女将破瓷碗放在地上,靠着乱七八糟的杂物休息。

孩子得寸进尺地凑过去问:“你是谁?”

少女沉默片刻,说:“好奇害死猫,知道吗?”

南方遭了蝗灾,又偏逢皇帝增加赋税,天灾人祸压迫之下,饿殍遍野。孩子从少女的口音中勉强辨出她是兖州人,但她身上有许多自相矛盾的地方。

比如她分明手指细嫩,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模样,却吃苦能干,敏捷机智,像是在市井红尘中摸爬滚打了几十年的老江湖;比如她不能识文断字,连告示都要靠人念给她听,却对各路杂乱知识如数家珍,能谋善断。

少女用青蒿煮水治好了孩子的疟疾,也就此多了一条小尾巴。他亲眼看着少女从一无所有的流民,凭借学识和隐忍,在鬼市中赢得一隅喘息的角落。

她的脸上总是很脏,眼睛却是线条柔美、眼瞳明亮,像是一瓣莲花。偶尔在深夜寂静无人时,她会洗去脸上的污浊。孩子注视着她玉色的面庞,只觉得像是在仰望一轮明月。

灵帝十五年,冬。

孩子从爬满青苔的石阶上跑下来,怀里抱着温热的食物。这间小小的屋子紧挨排水的沟渠,阴冷潮湿,少女在墙角放了一袋石灰,空气才干燥清爽起来。

“今夜是除夕。”孩子把食物放在桌上,求表扬似的仰起头对她说,“我用衣服一路裹着回来的,都还热着。”

在鬼市,要吃一口热食难如登天。

少女回头看了他一眼,伸手拨开他胸口的衣衫,发现他胸前的皮肤被烫出一片水泡。少女叹了口气,用火烧过的银针挑破水泡,给别扭的孩子涂抹自制的药膏。

“我吃什么都可以,以后别再这样了。”少女说。

孩子有点沮丧地说:“我又做错了吗?”

其实少女从不苛责他,她宽容、温和得近乎敷衍,能得她注意的事寥寥无几。孩子想从她这里学东西,她也倾囊相授,从不藏私。但孩子总是觉得她离自己很远,远到无法靠近。

少女沉默片刻,说:“我要走了。”

孩子瞪大了眼睛。

这间石头堆砌的屋子里只有一盏灯,在暗无天日的鬼市里终日燃烧,放在她的案头。孩子每半个月出鬼市一次,带回来官府遗弃的告示。那些告示被她按照时间顺序整齐地叠起来,用针线装订成册。

孩子不明白她为什么要关心那些告示。

生活在鬼市里的人,即便地面上天翻地覆,和他们也没有关系。他们是被帝朝遗弃的子民,是沟渠中爬行的蛆虫。帝朝荣耀时,明君英主的恩泽并未护佑他们;帝朝衰败时,渺小如蚍蜉的他们也无力挽回。他们被动而麻木地看着时代的洪流从身上碾过去,粉身碎骨,无知无觉。

一年多的时间,少女通过替鬼市主整理书籍、替大小作坊的主人做事飞快地学习认字。她学习的速度非常快,快到孩子有一种错觉,仿佛她本就是才高八斗之人,那些知识仅仅是在她的脑海中苏醒而已。

“你可以继续留在这里。”少女说,“如果你不愿意,这里的钱你也可以一并带走,去别的地方。但是祥符十三年之前,你一定要离开帝都,往南边走。”

“为什么?”孩子不解地说,“祥符……十三年?”

“祥符”毋庸置疑是个年号,却并不是今上所用的年号。一个皇帝一生未必只有一个年号,就连皇帝自己也未必知道什么时候改下一个年号、改成什么。

这句话莫名其妙。

“为什么突然要走?你不喜欢这里,我可以跟你一起走!”孩子急迫地抓着她的手,慌得眼泪直往下掉。

少女犹豫片刻,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坚定地拂开他的手,说:“今天的话我只说一次,你不能告诉任何人,否则会为你招来杀身之祸。”

细微的风从房屋缝隙中钻进来,发出细细的呜咽声,仿佛鬼哭。少女身后的灯火微微一跳,仿佛空气中看不见的鬼魂轻轻颤抖。她的眼睛森寒、哀婉,像极了第一次见到他的眼神——像是在看一只受伤的动物。

一种纵观全局后的悲伤。

“大周亡于祥符十三年。”

——

祥符十年,仲夏。

“她留下所有的钱,只带走了那些告示。后来我才知道,她从那些告示中了解大周的运行秩序,也了解了大周的无可救药。”鬼市主轻声说,“所以她放弃了帝都,远赴阕北。”

灵帝年间的阕北并不是安宁之地,她也没有把握自己能走到哪里,却偏偏有一种毫无理由的信念,支撑着她往前走。

桌边的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

唯独楚识夏掐破了掌心的皮肉。

早在滨州的时候,谈蕴就告诉过楚识夏,治愈瘟疫的药方是沈妩留下的。而瘟疫多种多样,在沈妩生活的年代,并没有相似的疫病流行。她就像是凭空臆想到了滨州的境况,从而留下了药方。

彼时楚识夏全无思绪,“母亲”在她的脑海中甚至连一个模糊的影子都没有,只是一个可望不可即的名词。这件事也只是为“沈妩”两个字增添了更加浓重的神秘色彩。

然而此刻,匪夷所思的谶语铺陈在楚识夏面前,她才意识到母亲身上所隐藏的巨大秘密。

“我再次见到她,她已经是镇北王妃,被囚禁在秋叶山居作为人质。她怀着你哥哥,又被灵帝监视,我那时候太弱小,没有能力带她离开。”

鬼市主低低地笑出声,声音嘶哑无奈,“我问她,那句谶语究竟是什么意思。她说,如果镇北王北征大捷,这句谶语也许就破了。”

镇北王赢了,沈妩也死了。

鬼市主没能见到她最后一面,他听见这条消息的时候,还在江湖上流浪。一切尘归尘,土归土,不祥的谶语仿佛随着主人的离世烟消云散。

“今帝登基,改年号为景泰的时候,我没有把那句谶语放在心上。直到景泰二十年,天下大旱,在钦天监的建议下,皇帝改年号为‘祥符’。我才意识到,那句谶语正在应验。”

这么多年,鬼市主一直在寻找青眼蛇胆,就是为了炼成那味号称能够沟通阴阳、预见将来的丹药。

他要亲眼验证沈妩的谶语。

楚识夏极力压抑微微抽搐的咽喉,平静地问:“你看见什么了?”

“祥符十三年,冬,拥雪关破。”鬼市主缓慢而清晰地吐出这几个字,眼神直勾勾地看着楚识夏。

楚识夏内心的壁垒轰然崩塌。

她知道这并非是鬼市主服下丹药后产生的幻觉,而是已经发生过一次,而且很有可能再发生一次的事。楚识夏隐隐约约的,仿佛听见高天之上传来鬼神冷冰冰的嗤笑,嘲讽凡人妄图撼动既成的天命。

“你会死,你的哥哥们会死,云中郡被屠城三天三夜,无一活口。拥雪关一败,北狄人势如破竹,直取中原腹地,大周国祚就此断绝。”鬼市主盯着楚识夏,一字一顿地说,“以你的性格,你没有反驳我,是因为你知道这是真的。”

“这不是真的。”

楚识夏回过神来,回望鬼市主的眼睛,坚定到倔强地说:“拥雪关不会破,云中不会破。北狄人虎视眈眈多年,南下是早晚的事。楚家能挡一次,就能挡千千万万次。”

鬼市主不加掩饰地笑出声来,并非嘲弄楚识夏的勇气,而是嘲笑她的固执:“镇北王的北征规模之大前所未有,即便如此也没有破除这句谶语。如今前有新政未稳,庆州、滨州时局不稳,国库空虚;后有朝廷要和北狄和谈,朝中人人怯战,皇帝畏惧楚氏功高震主,你拿什么打、拿什么赢?!”

一声不吭的沉舟忽然按着桌面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鬼市主,眼神危险道:“我很感激你救了她,但你再这么对她说话,我就割了你的舌头。”

桌边静静听着的洛霜衣闻言,抬头盯着鬼市主,像是伺机而动的野兽。

鬼市主对着说不通道理的血手人屠噎了一下,气焰消下去大半。

“你怎么知道我赢不了?”

楚识夏的三魂七魄骤然从血淋淋的回忆中抽身,冷静镇定地望着鬼市主反问。楚识夏一路走来,踩着自己的血,也踩着别人的命,不是为了在命运面前束手就擒。她狂妄地将身家性命、家族兴衰一并压在赌桌上,赌神明不堪与人为敌。

梦机大师、霍文松、霍文卿、霍文柏、曹节、邓禹,这些人未散的魂魄仍然盘桓在楚识夏深夜浅薄的睡梦中。

她早就没有回头路。

若眼前是南墙,她也只有一撞不回头。

“我是好心劝告你。”鬼市主皱眉道,“她救过我,我欠她一条命。你是她的女儿,我不希望你死在这句谶语下。你和你的兄长们此时急流勇退,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我们纵然可以苟且偷生,可是拥雪关后远非楚氏一门。”楚识夏同样摇头道,“楚家退了,难道让朝中蝇营狗苟之辈与北狄周旋么?恐怕不到祥符十三年,大周便已覆灭。”

“那跟你又有什么关系?!”

鬼市主难以忍受地跳将起来,焦躁地在原地转来转去,愤怒道:“沈妩是这样,你也是这样!究竟是你们楚家血脉相承,全是犟种;还是她正好和你们云中楚氏的犟种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鬼市主眼珠血红道:“你的心好似很大,装着江山社稷,却又很小,没有眼前人立足之地。”

鬼市主像是在训斥不识好歹的楚识夏,又像是在埋怨抛弃他的沈妩。他从一个生死不由己的孩童,长成如今的鬼市之主,却还是念念不忘狭窄房屋中的那盏灯火。

虽然那盏灯并不是为他而燃,只是无意间照亮了他昏暗的生命,也足以令他慰藉此生。

他守着这句谶语大半辈子,为其生,为其死,本以为堪破后便了无牵挂,却偏偏多出来一个楚识夏。正如当年鬼市主救不了沈妩,如今他也救不了楚识夏。

简直像是历史的重演。

楚识夏避而不答,说:“你走吧。救命之恩,我当涌泉相报,你有什么要求,我都会尽力满足你。唯独这件事,恕我不能答应你。”

“就算明知是死局,你也不退?”鬼市主声音嘶哑道。

“不退。”

“真是……犟种。”

「相信看到这里,大家都已经猜到妈妈是什么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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