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吧,其实我今天来就是想告诉您,我打算回趟老家,我暂时不能再照顾秦哥了。”
“啊?怎么这么突然?家里没出什么事儿吧?”
“那倒没有,像您说的,我只是想家了,想回去看看。”
“应该的,你走你的,这些日子照顾你秦哥,辛苦你了。”
“您客气了,秦哥住院这段期间,您可得保重身体。遇着事儿呀,您别着急上火,您先听听我大爷的意见,他老人家沉得住气。往后您二老相依为命,互相扶持吧,现在的年轻人都指望不上。”
我想用含蓄的暗示来提醒母亲,顺便嘱咐她几句肺腑之言。也许多年以后她回想起来,自己的儿子曾借助他人之口,婉转的跟她道过别,只是她当下并不知情。
“你这孩子,说话怎么秃嘴笨舌的呢?怎么说的跟不回来似的?你秦哥呀,我每天吃斋念佛保佑着呢,我相信他一定会醒来的。你秦哥是个大律师,就靠着嘴皮吃饭。他醒来呀,可得让他好好教教你,你这说话笨嘴笨舌的,可不行。对了,大娘听说你过去还开过公交车呢,你不还得回呼市吗?等你下次回来,一定让你尝尝大娘的手艺,你秦哥打小就爱吃我做的饭。”母亲一脸的傲娇。
“好好,我答应您,下次回来我一定尝尝您的手艺,看看有没有您说的这么好。”我陪着笑脸。
“这还差不多,大娘等着你啊。”母亲逐渐收敛了苦闷,说到做饭,『露』出了孩子般天真的笑容。我想是时候离开了。
我起身转而再次询问父亲的踪迹,做为话题的结尾:“大爷到底去哪儿遛弯了?我闲着也是闲着,出去迎迎他。”
“行吧,你们年轻人就是没耐心,你上小区院里找找。”
我移步走出门外,我自然清楚哪些是父亲平日可能去的地方。不大会功夫,总算在街口三五成群的棋盘上,找到了父亲。
他见我来了,便和老头们告别,主动热情的与我对面相迎。我们沿着街边斑驳的树荫下散步。
我告诉他:“大爷,我要回趟武川老家,可能暂时照顾不了秦远了,今天是来道别的。”
他客气的说:“那谢谢你照顾我们家秦远这么长时间。去吧,孩子你得有自己的生活,别把时间全都耗在医院。”
“嗯嗯。”我接着含蓄的说:“您的亲家尹长天一家,可能遇到难处了。我想这事儿您先不要告诉大娘,尹姐不愿意明说,您背地里可以打听打听,帮着想想办法。”
父亲思忖片刻说:“这我从来没听尹慧这孩子说起过呀。如果真的如你所说,那就多谢你提醒。难得你还挂念着我们一家老小。”
我说:“在我心里,您和我大娘跟我父母一样让我尊敬。今后您二老可得注意身体。您家里要是有个跑腿、忙活的事情,您打个电话给我,我随叫随到。如果秦远醒不了,我愿意给您二老做个干儿子,孝敬您二老。”我抓着父亲粗糙的双手,百感交集。
父亲有些意外,尽管错愕但还是礼貌的点头。“孩子你的好意,大爷心领了。你也有父母,他们还等着你孝敬他们呢。回家以后呀,多陪你的父母说说话。上了年纪的人,身体或多或少都有些不适。你做为儿子,得多体贴、关怀他们。”
“嗯嗯……”
我和父亲一路随行,我把他送回小卖部门口,就果断转身离开。
“孩子,到门口了,咋不进屋坐会呢?”父亲的年迈的声音,让我克制不住心里的酸楚。
我再不走,就再也抑制不住眼泪夺眶而出。我没有理会父亲的邀请,背对着他渐行渐远。一边擦拭眼角的泪水,一边挥手作别。
……
我不知道我这一走,会不会给家里带来翻天覆地的变故。我想活下来,留在他们身边,可这不是我个人能左右的。
我转而按照昨晚计划好的行程,中午打电话约张哲一在他律所楼下的快餐店就近吃个便饭。我散尽身上仅有的几十块零钱。因为从今往后,钱对我也就没有任何意义了。
我询问他沈茜离婚案的进展。他说:“法院已经正式受理,过几天就会派人组织庭前调解。”
我好言劝说他:“能调解还是尽量调解,你得对沈茜晓以利害,好言相劝。我知道调解你可能无法就,争议标的金额提成。我先说好可不是断你财路啊。我是真觉得夫妻两口子的私事,没必要闹上法庭。闹到大张旗鼓,人尽皆知的地步,到时候大家面子上都不好看。”
张哲一不置可否,我也就点到为止,不再多说。
我转而语重心长的对他说:“我听秦远说过,你是个刚直不阿、个『性』豪爽的人。他不好意思明说,我替他唠叨两句。你别嫌我烦,晚上我就走了,打算回老家,今天算是告别。我知道你很多时候都是好心,但是点明别人的问题不一定非要用尖酸、刻薄的语言,有时候把话说的婉转、含蓄一点,会收到更好的效果。还会让你省去很多不必要的麻烦,你说对吗?
张哲一深有感触的解释说:“其实我知道自己个『性』当中的问题,可我觉的朋友之间就是应该直言不讳,没必要藏着掖着。我不把问题一针见血的指出来,我心里膈应、难受。你说的对,我心里明白,我的这张嘴得罪了不少人,老话说的好,祸从口出一点都不假。丁兄弟,其实跟你聊天真的很舒服,你说话的分寸拿捏的很好,我确实得向你学习。”
他转而问我:“你确定要走吗?你老家在哪儿?我喜欢你的个『性』,也许你不走的话,我们会成为朋友的。”
我说:“你我都是秦远的朋友,朋友的朋友本就是朋友嘛。来日方长,我们总会再见的,朋友。”
作别张哲一之后,我匆匆赶往沈茜的住处,她是我此行告别的最后一个目标。不管出于曾经的感情,还是后来我欠下她的恩情,我始终亏欠沈茜,无法偿还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