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务员端过几个蒸笼,热气腾腾的烧麦出炉。我们一边吃,我一边接茬问他:“你指的是工作上的事儿吗?”他兴奋的说:“不是,是因为我媳『妇』怀孕了。”他的笑容溢于言表。
“我说你小子,可以呀,没听秦远提起过。恭喜你,张哲一,喜得贵子,不对,好像说早了,反正是双喜临门呐。”
张哲一后半程全都沉浸在媳『妇』怀孕的喜悦当中,平淡的话语都面带微笑。他问我:“我家里的状况,你是从秦远那听来的吗?你和秦远到底是怎么认识的?”
我说:“我是秦远在云南工作时候认识的内蒙老乡,我也是最近才回呼市的,可能秦远没来得及向你提起我,但我多少了解一些你的情况。”他毫无怀疑的说:“哦,怪不得,那这就完全说得通了。丁兄弟,你先前在哪儿高就呢?”
我说:“我就是一货车司机,做货物运输的。”我告诉了张哲一很多丁晓飞的一些个人基本信息,没什么可隐瞒的。沈茜的离婚官司一旦开庭,我可能免不了就案情进展的了解和他私下接触。
他言语间多次客气的向我表达谢意,在我的印象中,我做为他的朋友,几乎不曾听到过谢字。这是他为人处世的风格,我想他还是把丁晓飞当做普通朋友来对待,所以才难得客气。
这让我想起了我和他做为律师,短暂的几年执业生涯当中,唯一一次对簿公堂的经历。
那是两家公司因签署的合同条款有异议而产生的经济纠纷,我是原告的代理律师,他是被告的代理律师。在法院开庭审理之前,我以上他家蹭饭为由,打探张哲一的虚实。
那是我在中道的后期,沈茜结婚之前。我经常习惯『性』的去他家蹭饭,交流工作上的问题,他媳『妇』的手艺不错,我们可以津津有味的聊上一整晚。
我到他家的那天,张哲一还没回来,他媳『妇』在厨房里张罗。我蹑手蹑脚的步入卧室,在他的办公桌上,顺利的找到了他为官司准备的材料。虽然很多材料他经常随身带在公文包里,但是他的辩护方向和掌握的证据材料都摆放在我的眼前。
我用手机拍下照片,立刻返回客厅,装作若无其事的看电视。正所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我对他准备的材料仔细研读,寻找对策应接,我打的是有准备的仗。
可张哲一毫无察觉,埋头苦干。直到开庭审理,双方律师辩护的时候。他才大跌眼镜,尽管我在他面前极尽的掩饰背后的马脚。可在同行面前,在相熟相知的朋友面前,还是不难被张哲一发现,自己辛勤的努力付诸东流。
辩护的后半段,张哲一脸『色』阴沉,干脆放弃了抵抗,沉默不语。被告当事人在一旁,望着他瞪眼干着急,气急败坏之下对着张哲一不作为的态度,破口大骂。
当然官司以我的完胜告终,我赢得了金钱和名誉,但我一直良心不安。我鬼『迷』心窍用了极其不道德的手段,达到了目的,可我觉得我失去了一个难得的朋友,失去一个朋友最为可贵的信任。
我不得不承认,我在事业即将登顶的时候,急功近利,私下里使用了很多卑劣、龌龊的伎俩。我那时的心态,是被金钱蒙蔽了双眼,是被沈茜口中所谓的金钱物质所鼓『惑』。
张哲一只是我背后使用手段中的一个,但确是我最后悔的一个,因为他和我那些利益熏心的同事不同,他曾经是我唯一一个真正的朋友。
事后他私下里向我大发雷霆,却不曾有一个脏字,也没有一句绝情的话语。他只是就事论事,表达了自己的不满和我所使用手段的不屑。
他本可以向律师协会反应举报,也可以自己亲自收集证据算我的后账,可他没有。我想他是念及我们这么多年的情义,念及我资助了他二十万购买婚房。
时隔几日之后,他语重心长的嘱托我说:“秦远,你再也不能做这些背后使诈的勾当,因为这会违背我们律师的职业道德和『操』守。一旦东窗事发,很有可能几年内都无法从事法律相关的工作。这一个案子的名利、金钱是小,可堵上律师执业资格的风险太大,你要掂量孰轻孰重呀。况且这样的做法有违我们的初心,你还记得当初我们做为执业律师的宣誓词吗?维护法律正确实施,维护社会公平正义,难道你忘了吗?”
我无地自容,哑口无言。出于内心的自责和愧疚,这样的伎俩,至此我再也没有实施过。但是从那以后,我和张哲一很长时间都无法像从前那般畅所欲言了。
沈茜的离婚官司,我第一个就想到了张哲一。我所做的一切全部都是为了弥补曾经自己犯下的过错,完成内心的自我救赎。为了利益,我不惜伤害我的朋友,是我人生履历中一次难以抹灭的污点。也许钱财的多少可以补救,但我良心的不安怕是很长时间都难以消化。
……
和张哲一告别,从麦香村走出来,我再次返回了医院。我没有去病房,而是直接前往地下车库寻找李泽成,我一边找一边小声的呼喊他的名字。
他听到我的喊声后,从停放的一辆跑车上跳下现身。他对我的肉身颇觉新鲜,上下打量,仔细辨认。“秦兄弟,这就是你附身的对象?”
“啊。”
“真好,还是个小伙儿,年轻力壮的,想干嘛干嘛。”李泽成一脸猥琐,『淫』『荡』的笑声回转在广阔的停车场。
“瞧你这点出息。”我收敛了鄙夷的目光,转而言辞肯定的告诉他:“李泽成,说正经的,昨晚提及交换手表的事情,我们就此作罢。换手表的事情不可行,地府是绝不可能有这样弄虚作假的漏洞;而且这一滴眼泪对你这次渡劫的任务,也起不了决定命运的作用;即使可以,你以张雨辰一个未成年的身份,也不可能从局长老爸手里拿到三百万;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就是我现在已经不需要这三百万了。”